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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兄妹】二 玷污

    

【她道/兄妹】二 玷污



    姬怜璎几乎是踉跄着跌回自己的院落。

    脑中轰鸣未止,残存的理智仅能驱使身体自势逃避。

    身后侍从们步履匆匆,只闻得一声声“小姐”的呼唤迭起。

    “退下!”

    她乍然回身,踹开沉重的门扇,对着那群惊慌失措的面孔斥责道。

    众人被她眼中从未有过的狠厉慑住,顷刻噤若寒蝉。

    砰然声响,门扉紧闭,将一切窥探、关切与虚伪尽数隔绝在外。

    脊背重重撞上冰凉坚硬的门板,紧绷的心弦一松,浑身气力仿佛抽离,姬怜璎沿着门板软软滑落,裙裾在身下迤逦铺开。

    直至此刻,那杯神仙酒的药性,才彻底显露出狰狞獠牙。

    一道凶戾的邪火自丹田爆燃,化作无数道guntang的熔岩,疯狂窜动。所过之处,经络灼痛,每一寸肌肤都泛起怪异的桃色。

    身体深处,难以言喻的空虚与sao动滋长,如同万千蚁噬骨髓,逼得人几欲抓狂。

    “系统……系统!”姬怜璎咬破舌尖,直至腥甜之气在口中弥漫,才唤回一丝清明。

    她在识海中厉声呐喊:“我不成了,有没有办法能救我?”

    【药力已散开。】系统在她识海中传音。

    【其法有二。】

    【其一,寻一男子行阴阳交合之礼,以元阳中和药性。】

    【其二,由高阶修士运转灵力,强行疏导与压制。】

    寻个男子?姬怜璎混沌的脑海掠过一丝极致的厌恶。

    府中小厮?或是外间掳来个不知根底的?不,绝无可能。她姬怜璎冠绝京华,岂容卑贱之人沾染分毫?纵是焚身于此,也断不受此折辱。

    那么,唯有第二条路。

    修士……这偌大姬府,乃至整座京城,除却她那五年未见、如今贵为仙君的兄长姬怀瑜,还有何人?

    求他?

    此念方起,便被她自己狠狠掐灭。

    向他摇尾乞怜?求助于那张曾被自己践踏于尘土之中的面孔?想象他可能投来的视线,那比此刻焚身的烈火更令她难以忍受。

    “难道就别无他法?”她抱着一线微茫希望,在心底发出疑问。

    【此药性烈,非此二法不可解。检测到宿主体内气血奔涌已达临界,请速决断,迟则经脉尽毁,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四字,带来一瞬死寂的理智。死?不行,她怎能就此殒命?

    姬怜璎强提一口气,自冰凉地面起身,双腿虚软,难以站立。

    她扶住墙壁,跌撞扑向内室。

    汉白玉砌成的宽大浴池畔,惯常备着的温热泉水。

    身上繁复衣装成了累赘,一一被粗暴地扯落,弃之于地。

    那具富养得纤秾合度的玉体裸露,此刻却自颈至踝,遍覆情动的不祥酡红,肌肤炽热,微微股栗。

    姬怜璎踏入池中,温水包裹上来,非但未能缓解燥热,反似滚油泼入火海,激得骨髓深处的痒意愈发猖狂难耐。

    “呃……”她压抑地呻吟,十指死死抠住光滑池壁。

    “来人,速取冷水来!”她朝外命令,原本清脆的嗓音已是一片沙哑,隐带怒音。

    门外丫鬟闻声,不敢怠慢,忙抬来一桶桶新汲井水,倾入池中。

    水温骤降,那股灭顶燥热似被强行压下寸缕,昏沉神智略得清明。

    她迫不及待将全身浸入水底,刺骨之感包裹住每一寸灼烫肌肤,带来须臾喘息之机。

    只余一张潮红的脸露于水面,乌湿发丝黏连颊侧颈边,试图凭借这外力冰寒,镇压体内咆哮的烈焰。

    窗外,仅一墙之隔,庭院那株合欢树茂密树冠中,一道银白身影静立。

    姬怀瑜施了隐身诀,气息尽敛,宛如月光凝就的精魄,寂然无声。

    他那双含烟眸穿透薄薄窗纸,将室内种种尽收眼底。

    见她仓皇逃回,见她厉斥下人,见她无力滑坠。再看她在池中苦苦煎熬,如一尾困于浅滩的珍稀红鲤,每一次挣扎都清晰落入他眼中。

    不解之意,自心口处泛起,迅速蔓延。

    为何她宁受此焚身之苦,自损其身,也不愿向他开口?

    运功解毒,于他不过举手之劳。

    她在惧怕什么?抑或,在她心中,对他的厌弃憎恶,竟已浓烈到胜过对死亡的恐惧?

    此念一生,化作万千冰针,细细密密扎入道心。宽袖之下,手不自觉握紧腰间思缨剑柄,寒意透掌传来,方勉强压下心绪翻涌。

    他亦不明自身为何尾随至此。

    本应凝神追踪那狐妖残留气息,方是此行正务。然宴席之上,见她夺过那杯酒时,一种未曾体会过的情绪,如极细却韧不可摧的丝线,悄然缠绕上他澄澈剑心。

    是惑。一道冰冷意念划过识海。

    她在变,或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水汽迷蒙间,见她蜷缩池中,面庞因不适而微微扭曲,凤眸紧阖,长翘睫羽沾染水珠,不知是池水还是泪。

    姬怀瑜漠然阖眼,他强行以凛冽剑意碾碎心底滋生绮念,将视线偏开,落向窗台边那盆于月下静吐幽兰的盆景。

    他自诫,此行只为狐妖。

    确认她安危,不过顺途。

    时间在无声煎熬中缓慢流逝。池水渐被她的体温浸染同化,刺骨寒意消退,而那蚀骨的情欲再次盘踞神智。

    姬怜璎深知,这片刻压制,不过饮鸩止渴,她已力竭气空。

    勉力站起,冰凉水线顺着丰腴曲线蜿蜒而下,最终在足边汇成小小水洼。

    她随手自屏风扯过一件烟霞色寝衣,松垮罩于身上。薄透衣料被水浸湿,紧贴肌肤。

    湿透的墨发黏在光滑背脊。她太倦了,身躯又热又软,只欲立刻倒入那铺着软锦的床榻,沉沉睡去。

    然而她方转身,步履虚浮迈向床榻之际,异变陡生。

    一道刺目腥红妖光,拖尾火光,毫无征兆洞穿窗纸,转瞬便精准无误地没入姬怜璎后心。

    “嗯……!”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痛吟,便觉一丝阴寒刺骨却又夹杂诡秘灼热的力量攫住身躯,侵入神魂。

    意识如同被人狠狠攥住,猛力拽向无边黑暗深渊。

    窗外,姬怀瑜瞳孔遽然收缩。

    周身那层伪装的温和月华气息,倏忽间被凛冽无匹的剑意取代。

    是妖气!

    且正是他自城外一路追踪至此,那道狡诈异常的狐妖气息!

    它身上因果牵涉姬家,姬怀瑜方顺道归家查探,不想此獠竟胆大如斯,潜入府中,甚至主动撞至他眼前来。

    好个不知死活的孽畜。

    在红光破窗的当口,姬怀瑜身影已自原地消失。

    下一刹,他便如鬼魅般悄然无声地进入姬怜璎浴房之内。

    思缨剑感应主人心中滔天杀意,发出低沉嗡鸣,森然剑气顷刻席卷室内,将所有旖旎暧昧的水汽香气撕扯如屑。

    他持剑而立,剑尖直指那被妖气侵染的身影,欲要一剑斩出,涤荡妖邪。

    可当姬怀瑜看清眼前景象时,所有动作瞬间停滞。

    只见他的meimei背对着他。

    那件寝衣已自肩头滑落,堪堪挂于腰际,裸露出大片光洁且线条流畅的背肌。

    而更诡异的是,在她身后,九条炽烈如焰的赤红狐尾凭空出现,于空中妖娆缓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妖异光芒。

    她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熟悉入骨的脸上,此刻却绽放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尽妖媚的笑。

    凤眸流盼,眼尾被妖气染上一抹冶艳绯红,勾魂摄魄。朱唇微启,舌尖慢条斯理舔过唇角,带着不加掩饰的引诱。

    在她头顶,一对毛茸狐耳自然竖起,轻轻颤动。先前因药效未褪的满面霞红,此刻与这姿态交融,更衬得这张脸靡丽绝伦。

    它望着姬怀瑜,娇笑出声。吐出的,却是一个娇媚入骨、与姬怜璎截然不同的陌生女声:

    “仙君大人,你可让人家好等啊。”

    姬怀瑜的面色在这一刻彻底冰封。

    这孽畜偷了他meimei的躯壳,用他meimei的容颜,摆出如此yin冶姿态,还说出如此轻佻言语。

    他自然知晓,此非姬怜璎。

    他的meimei,从来霸道,即便面对心念之人,亦只知强取豪夺,断不会如此献媚。

    这妖物玷污了她。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混杂暴怒、憎恶与剧烈心痛,轰然炸开,骤然冲垮他所有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