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网 - 经典小说 - 白天鵝之鎖(上海夫妻)在线阅读 - 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拳賽的喧囂如退潮的浪花,轉瞬即逝,歡呼與掌聲一文不值。觀眾們散得一乾二淨,只剩滿身的傷和心底的空洞。我癱在拳台邊的椅子裡,汗水混著血黏在臉上,左頰腫得像個硬饅頭,每喘口氣都似胸口被重錘敲擊。內心湧動著與世界為敵的憤怒,我揮手嘶喊:「不去醫院,勿要管我,阿拉麼事!」

    王指導皺眉瞪我,花白頭髮幾乎豎立,運動服袖子拉到胳膊肘,叉腰喝道:「林澤然,儂發什麼瘋?腦震盪曉得伐?肋骨傷了再拖會出大事體!」他轉頭沖現場醫生喊:「小劉,儂再看看,這倔驢勿聽勸!」

    那瘦高個子醫生蹲下來在我身上捏來捏去,皺眉說:「小林,腦震盪輕微,血腫得處理,肋骨沒斷算儂走運。必須去醫院拍片,勿能拖!」

    我咬牙推開他的手:「勿去!我好好的,儂勿煩!」

    醫生搖頭,遞我一瓶礦泉水,起身跟王指導嘀咕。

    大頭換了身乾淨的紅色套頭衫,他擠過來,猛拍我肩膀咧嘴笑道:「林澤然!儂忒猛了,活活把阿健打趴!模子!真男人!」

    我疼得直齜牙:「輕點輕點,儂想拍死我啊?」

    朋友們圍成一圈,七嘴八舌:「然哥,儂這拳頭,全運會都夠格了!」「那癟三,囂張得咧,活該被儂揍!」他們笑得很開心,遞來毛巾和水,眼神滿是崇拜,可我腦子裡只有穎穎的影子,她明明就在眼前的廣告牌上對我微笑,卻又那麼遙遠。

    我撐著膝蓋起身,雙腿軟得像在踩棉花,喘著粗氣道:「走,喝酒去!今晚勿醉勿歸!」

    王指導瞪眼罵道:「喝酒?儂腦子瓦特了?去醫院!」他伸手拉我,我甩開:「勿去醫院!阿拉喝酒!」

    大頭忙打圓場:「指導,然哥今晚是主角,給他點面子!他這傷看著嚇人,其實皮外傷,阿拉送他回家歇著,不會亂來!」又轉頭低聲對我嘀咕:「儂這倔脾氣,醫院真不去?嫂子在家等著,咱先回去,省得她急。」

    王指導揉揉太陽xue,歎氣:「這小赤佬,隨儂去!大頭,盯緊點,勿讓他出事體!」

    大頭比了個OK手勢,招呼幾個朋友:「走,架起然哥,回他窩裡!」

    八點多,家門口的走廊燈溫暖如故,好像穎穎在等家著我。我被大頭等人架著,肋骨疼得像被烈焰炙烤,左臉腫得眼睛眯成一線。大頭按門鈴,咧嘴喊:「嫂子!然哥凱旋歸來,開門啦!」轉頭又跟眾人低聲嘀咕:「進去勿要提蘇婉穎,曉得伐?裡面那位是嫂子!」

    門一開,曼姿站在門口,身著寬鬆孕婦裝,手裡拿iPad,雙目瞪圓:「林澤然!你怎麼弄成這樣?跟人打架了?!」

    我癱坐在沙發裡,暈得天旋地轉,低聲呢喃:「穎穎......穎穎......」

    曼姿蹲在我面前,皺著眉檢查眼眶上的血腫,手指輕觸,疼得我吸氣:「林澤然,怎麼回事!誰把你打成這樣?跟誰打架了?為什麼沒去醫院?」

    大頭忙擺手,擠笑:「嫂子,勿要急!不是打架,是拳擊!正宗比賽,儂看看!」他掏手機,翻出視頻遞過去,「然哥牛逼,一拳把那癟三打趴!忒帥!」

    朋友們附和:「然哥當年是靜安區亞軍,今晚重出江湖!」「視頻刷爆了,嫂子,儂看這拳頭,硬邦邦!」

    曼姿接過手機,看了一會兒,臉色由急切轉為震怒,眼裡夾著淚光,低聲說:「這是阿健?你跟阿健打拳賽?為穎穎,對吧?何必呢?那事要是讓她知道了,肯定受不了!你傷成這樣,值嗎?」她轉向大頭,「不是說去看比賽嗎?你們怎麼還讓他上臺?!」

    我不理他們,只低著頭念叨著:「穎穎......我要穎穎......」

    她湊到我跟前:「我知道你要出氣,可你這樣拼命,傷成這樣,穎穎看到只會更難過!我去拿冰袋,你躺好。」

    朋友們面面相覷,有人試探:「然哥,儂咋老喊嫂子......不是......」

    大頭忙打斷那人:「然哥昏頭了,亂喊的!曼姿是嫂子,勿要亂講!」他狂向眾人使眼色,總算把這話題硬圓過去。

    正說著,有人不小心翻到李文娜吻我的視頻:「哦喲,點錯了!」可視頻已放出聲,畫面一閃而過,李文娜的常州口音非常清晰:「林澤然,你真Man!」

    曼姿聽到聲音,手裡的冰袋「啪」地掉地上。她瞪著我,聲音發顫:「又是那個女人?!你是不跟她一起去的?」她轉向那哥們,語氣冰冷,「給我看!」

    朋友嚇得遞過手機,支支吾吾地勸道:「嫂子,勿要誤會!她是小白的女朋友,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你看,然哥推開她了!」

    曼姿氣得嘴唇發抖:「這個女人!你還讓這女人貼上來?」

    大頭急得冒汗:「嫂子,勿誤會!他推開她了,視頻清清楚楚!儂勿要亂想!」他瞪那哥們:「儂個癟三,視頻亂翻啥?!」

    眾人幫腔:「然哥推開她了!嫂子,儂多擔待!」「嫂子,然哥受傷還喊......呃......林哥忒專一咧!」

    曼姿撿起冰袋,按在我臉上,力道重得我直齜牙:「你要想清楚!這種女人,離遠點!」

    我頭暈目眩,冰袋按在了哪裡,一點感覺都沒有,肋骨疼得喘不動,嘴裡只是念叨:「穎穎......」

    曼姿眼淚終於流淌下來:「你這樣我怎麼辦?我懷著孩子,陪著你,可你......我知道你為什麼......穎穎現在......你傷成這樣,把事情搞得那麼大,對誰都沒好處!」

    大頭忙打岔:「嫂子,勿要理那個視頻!然哥不去醫院,吵著要回來,就是怕儂擔心!」他沖朋友喊:「訂藥酒、噴霧劑,拿冰塊敷敷傷!」眾人忙應和,叫外賣、拿冰塊,忙成一團。

    「你太衝動了。打拳贏了又怎樣?能改變什麼?」曼姿坐在我身邊,按冰袋的力道輕了些:「可你這樣......我怕你太衝動,對誰都沒有好處。」

    大頭湊過來:「儂今晚忒猛,但嫂子都懷孕了,儂要穩當點!嫂子,李文娜那事,儂勿要誤會!」他拍我肩膀,回頭喊:「藥酒送來沒?快點!」

    客廳氣氛越來越尷尬,眾人紛紛找藉口溜了。大頭堅持到最後,沖曼姿擠出笑臉:「嫂子,然哥多虧儂!改天一起吃飯!」又沖我眨眼:「林澤然,穩當點!」

    門一關,屋裡只剩我和曼姿。她收拾了藥箱,低聲:「你先休息,我先去煮點粥。」她走進廚房,腳步沉重。我癱在沙發上,頭暈肋痛,腦海裡滿是穎穎的影子,她的笑臉漸行漸遠,心裡的刺痛如寒風掠過荒原。

    過了不知多久,曼姿端出粥來,舀一勺喂我:「別說話了,喝點粥。」我盯著她,腦子裡是蘇婉穎種多rou的畫面,笑著說:「老公,這株叫『希望』。」

    我伸手抱住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穎穎......勿要走......我打倒了阿健......我打贏了......為啥儂勿要阿拉,還要跟阿拉離婚......」

    曼姿愣住,放下碗,緊緊擁我入懷說:「我不是......別哭了,你受傷了,好好休息......」

    我腦子一片混沌,抱緊她,手指攥緊她的衣服:「穎穎......我錯了......我護不住儂......」我吻她,舌頭探了進去,帶著淚水的鹹澀。

    她推我,顫聲說:「別......我懷孕了......」可我緊緊抱著她,她停止了反抗,唇舌柔和地回應我的吻。

    「穎穎......我好想你......」我的手滑到她胸前,隔著衣服撫摸她的rufang,緊接著掀起她的衣服,貪婪地吮吸乳頭,感受著乳暈和乳頭的口感,嘴裡混著血腥味和皮膚的奶香,甜得讓人心碎。她身體一顫,低聲:「別......我懷孕了......」她推我的肩膀,卻推不開。

    「穎穎......」我的手指滑到她的腰際,摸向她的內褲,腦子如沸騰的粥,鼻腔裡全是玫瑰香,真實得像她從未離開。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聲音拔高:「不行!我不能做!」她的臉脹紅,眼淚又掉下來,猶豫了一瞬,喘著氣說:「你冷靜點......我幫你......」

    她解開我的褲子,用冰涼的手指撫摸我勃起的陰莖,低頭含住,我的陰莖在她嘴裡硬得如鐵,跟著心臟搏動。這是一種回到家的感覺,我忍著渾身的疼痛,低吼:「穎穎......穎穎......」

    曼姿的頭上下移動,嘴唇緊裹,吮吸的力度讓我頭皮發麻。我腦子裡全是穎穎撲進我懷裡的畫面,笑著說:「澤然,你是我的英雄。」她的動作加快,我低吼一聲,陰莖猛然搏動,jingye射在她喉嚨深處。她慢慢抬頭,眼淚掛在臉上,眼神流露出千言萬語。我伸手去抱她,卻被拒絕了。

    第二天早上,我躺在床上,依舊頭暈目眩,手機叮了一響,陳昊的郵件赫然出現在屏幕上,標題像一記重拳,砸得我心口生疼。我知道不該打開,可手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下去,仿佛只有直面這痛苦,才能證明我的愛。正文沒有內容,只有附件圖片,是穎穎手寫的兩張紙,她的臉在那些文字間跳躍,每一個字都像手術,切割著我對她的牽掛。

    發件人:陳昊

    收件人:林澤然

    主題:蘇婉穎的治療日記:她已臣服於我

    調教日記:蒙眼的放鬆感

    今天是陳教授的第一次正式治療,我坐在治療室裡,燈光很柔和,像在哄我入睡,可我的心卻一直亂跳。他讓我談阿健的事,談那段視頻,談澤然知道後的眼神。我說了幾句就哭了,淚水止不住,羞恥感太強烈。我好怕,怕自己再也回不到過去,怕澤然看我的眼神永遠帶著失望。陳教授的聲音很溫柔,把我從深淵里拉出來,他說這是「正念練習」,讓我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體上,忘掉那些折磨我的畫面。

    他拿出一條黑色絲巾,蒙住我的眼睛。世界突然安靜了,只剩他的聲音和我的呼吸。我有點怕,怕黑暗裡會冒出阿健的影子,可陳教授讓我感受絲巾的觸感,感受空氣吹過肌膚的感覺。我聽他說話,慢慢地,心跳不再那麼慌亂。絲巾涼涼的,遮住眼睛的時候,我的臉燒起來,羞恥感又回來了——我怎麼能讓那些人這樣對我?可那種感覺......像被釋放,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又綁了我的手腕,繩子不緊,可我動不了。我聽見妮妮的聲音在我腦子裡笑,賤兮兮地說:「主人,綁緊點,妮妮喜歡!」我嚇了一跳,想壓住她,可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的身體開始發燙,尤其是胸口和下腹。我咬緊嘴唇,不想讓她出來,可妮妮不在乎,她在身體裡扭動,呻吟著說想要。我好羞恥,羞恥到想死,可快感像潮水,淹沒了我。陳教授只是輕撫我的頸部,我卻像被電擊,皮膚燙得要炸開。妮妮用她那賤嗓子喊:「主人,摸我,妮妮好想要!」我恨她,恨自己,可我控制不住。

    治療結束時,我滿臉淚水,身體卻輕了,像卸下一些負擔。陳教授說這是個好的開始,我卻害怕妮妮會徹底吞噬我,害怕林澤然知道後會徹底放棄我。我是蘇婉穎,可妮妮的呻吟還在我腦子裡回蕩,像個甩不掉的鬼魂。

    那個曾在星空下與我許諾未來的女孩,如今被另一個男人握在掌心蹂躪。我無法想像她在那個房間裡,承受著怎樣的折磨,又或許,她已經開始接受,甚至享受。我不願相信,她會如此輕易拋棄我們曾經的溫暖。陳昊用的標題充滿了得意與嘲弄,抽打著我的靈魂。我的手顫抖著,撥通了陳昊的微信,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

    「陳昊,你他媽的什麼意思?」我幾乎是吼出來的,憤怒衝破了理智的堤壩,「你發那種東西給我,是想幹什麼?」

    他停頓了一秒,語氣依然平穩,「澤然,作為蘇婉穎的治療師,我有責任向家屬溝通她的治療進展。這是心理治療的常規做法,很有必要,也很正常。請你不要多想。」

    「正常?」我冷笑,心中滿是憤怒,「你把她綁起來,蒙住眼睛,還叫這治療?你這是在假借治療性侵她!我要報警,你別以為我不敢!」

    「澤然,你冷靜點。」陳昊依舊不急不躁,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專業腔調,「你說性侵,這完全是誤會。蘇婉穎現在的狀態,你應該清楚,她的神智並不穩定,存在嚴重的人格解離。你看了她的日記,應該能感覺到,裡面分明有兩個聲音,一個是蘇婉穎,一個是她分裂出的妮妮。這種情況在心理學和精神病學中很常見,叫做解離性身份障礙。你可以查DSM-5,這是國際通用的診斷標準。」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壓制了我升騰的火焰,但心中陰燃的憤怒依舊不減,「那日記......那日記裡寫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日記是治療的一部分。」陳昊的語氣裡透著一絲得意,「日記療法是解離障礙的常見手段,讓患者通過書寫表達潛意識,幫我們瞭解她的心理狀態。你看到的那些內容,很多是她分裂人格的想像,尤其是妮妮的部分,充滿了誇張的性化表達。這不是現實,而是她病態心理的投射。心理學上,這叫超現實敘事,說明她的精神狀況確實有問題。」

    我想反駁,卻找不到突破口。他的話聽起來那麼合情合理,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你說這些是假的,可你為什麼要發給我?為什麼用那種標題?你這是故意挑釁我!」

    「林澤然,我理解你的情緒。」陳昊歎了口氣,帶著幾分同情的口吻,「標題或許有些直接,但我的目的是讓你瞭解她的真實狀態。作為家屬,你有權知道她的病情。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我以後就不發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面對這種赤裸的心理記錄。」

    「不要!」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心跳猛地加速。不發了?那意味著我將徹底失去穎穎的蹤跡,失去瞭解她現在的唯一途徑。我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不......還是繼續發給我吧。」

    「好的,我尊重你的選擇。」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過,我得提醒你,病人的情況很複雜。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治療方法,可以諮詢其他專家。但我必須提醒你,解離障礙的治療需要高度個性化。如果其他專家介入,可能會要求她立即住院,甚至送進精神病院。那種環境對她不利,電休克治療、大量藥物,會嚴重影響她的認知和情緒。長期住院可能導致她徹底退行,甚至喪失社會功能。你可能也知道,國內的精神病院條件......未必適合她現在的狀態。」

    他的話像一記直拳,砸碎了我的最後防線。我想起穎穎的笑,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想像她被困在冰冷的精神病院,接受電擊,變成一個眼神空洞,沒有靈魂的軀殼。我的心一陣絞痛,無法承受那樣的畫面,「你......你保證她在你那裡能好起來?」

    「我盡力而為。」回答很簡短,「澤然,信任我,這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她的日記會繼續發給你,你可以隨時瞭解她的進展。」

    電話掛斷,手裡的手機像燒紅的鐵,燙得掌心發麻。陳昊說的那些事像毒藥一樣滲進我的血液,讓我既憤怒又無奈。我恨他,恨他的cao控,恨他的傲慢,可我更恨自己,竟然在這一刻選擇了妥協。因為他是對的,日記是我現在唯一能觸及穎穎的途徑,哪怕每字每句都像子彈,將我打得千瘡百孔。

    下午,我約了律師老王在咖啡廳見面。我咽下冰涼苦澀的咖啡,將和離婚有關的事原原本本跟他說了:阿健的視頻,穎穎的崩潰,人格解離,妮妮的出現,她簽了離婚協議,和陳昊同居,還有陳昊的所謂治療日記,「我看伊是被精神控制了!」我盯著老王,「這個陳昊,趁伊心理脆弱,逼我簽協議,逼伊簽離婚協議。有啥辦法救她啊?」

    「老同學,這案子蠻麻煩的。」老王翻看我帶來的離婚協議和治療協議,眉頭緊鎖著沉默良久後才開口,「你太太照常上班,社會功能沒啥問題,法律上她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精神控制這種東西麼,難證明。現在沒啥直接證據,譬如錄音或者證人證明她被人脅迫,那麼她同居和簽協議,法律都當她自願的。」

    「她有人格解離啊!」我急了,聲音升高,「她不是正常狀態!我可以報警啊!老王,你幫幫我好伐!」

    「中國法律不承認人格解離,這個診斷不能作為無行為能力的依據。」他搖搖頭,歎口氣:「這份治療協議有點小毛病,不過你也簽了字,等於是同意對方的方案。打官司難贏啊,搞不好還把蘇婉穎的隱私抖出去,視頻啊,你們私生活啥的,都要曝光,對你們兩個都沒啥好處。報警也沒用,沒證據證明脅迫或者犯罪,警察不會立案的。」

    「那就沒有了?」

    「法律不是啥都能解決的,我不收你錢,兄弟情分不能壞。在法律面前,你講這些,看起來就是個因為離婚氣昏頭的丈夫,也蠻常見。」老王歎口氣,「你再去問問別的律師,大律所可能有點路子。不過說老實話,打官司傷人又費力,你要想清楚值不值。」

    他拍拍我肩膀,站起來就走了。穎穎的笑臉在我腦子裡閃過,又被治療日記的夢魘壓住。我想救她,可連法律都站在陳昊那邊。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推開門,客廳暖燈依舊,廚房裡鍋鏟叮噹響,屋裡飄著蔥姜味兒,曼姿穿著寬鬆的灰色孕婦裝,圍裙隨便繫在腰上,端出蔥爆牛rou、炒西蘭花和一碗冬瓜排骨湯。她聞著油煙味,時不時地乾嘔一下,臉上白得沒血色。她瞥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微笑:「回來了?飯做好了,快吃吧!」

    桌上擺著兩副碗筷,湯碗冒著熱氣,可我的胃被無形的手攥住,「謝謝你!可是我沒胃口。」

    曼姿手裡的筷子停在半空,點點頭:「嗯......我也沒胃口。」她放下筷子,坐我對面,手指扣著桌面。菜的熱氣漸漸升騰到空氣中,像我們之間的一堵牆。

    「陳昊給我了發郵件。」我憋不住,咽了口唾沫,「是穎穎的治療日記,寫她怎麼喊他主人,求他......cao她,求他綁她......我找了律師,他說法律方面......沒有辦法,穎穎簽的離婚協議是自願的,我簽的治療協議是自願的,沒證據證明她被控制。」我抓自己的頭髮,「穎穎要跟我離婚,曼姿,她不是我的了......我要徹底失去她了!他們把我的路全堵死,他們要把穎穎變成他們的性奴!我救不了她,曼姿,我他媽的救不了她......」

    「別瞎想!」曼姿眼裡閃著震驚和疼,她深吸一口氣,控制著聲音的平靜,「陳昊是心理治療師,專業得很,日記是治療手段,可能誇張了點,可能只是穎穎的心理發洩,我也是這麼過來的......不能當真的。你得信他的專業,他不會害她。」她手伸過來,想碰我,又縮回去,「你現在胡思亂想,只會把自己逼瘋。」

    「信他?他標題寫『她已臣服於我』,這叫專業?他在羞辱我,他在告訴我,穎穎是他的了!他要把她變成性奴,你懂不懂?」我站起身來,拳頭砸桌上,湯碗晃得灑了出來,   「我打贏了阿健,可穎穎還是......她簽了離婚協議,她不要我了......他們太強了,我鬥不過......」

    「別這樣......」曼姿站起來,繞過桌子,抱住我。她溫暖的身體也在顫抖著,「你還有我,還有孩子......穎穎她會自己走出來的。穎穎很要強,她只是......迷路了。別怕,她會回來的。」

    「迷路?曼姿,你是說她迷路?」我把臉埋在她的rufang間,聞著她淡淡的牡丹花香,「她不要我了,曼姿,她真不要我了......我的心好疼......我不想失去她......」

    我抬起頭,嘴唇吻到她的臉上,品嘗著她的眼淚,順勢又吻上她的嘴,舌頭鑽進去舔舐著,濕熱得像花茶。我喘著氣,低聲喊:「穎穎......儂是我的......」曼姿身子一抖,回應我的吻。她低哼一聲:「老公......」我伸手摸上她的rufang,隔著衣服,她的乳頭已經贏了,身體燙得我勃起。

    我橫抱起她嬌小的身體,踉蹌著走進臥室,把她放到床上,「穎穎......我要儂......」我脫下她衣服,手伸向她的褲子:「穎穎,我要你......」

    曼姿猛地抓我的手,臉紅得像血,喘著說:「現在不行!我懷孕了,不能做!你冷靜點......」

    腦子像被冰水潑醒,羞恥和疼痛像浪頭砸過來,我癱坐在床邊,捂著臉,「對不起,曼姿......我,我瘋了......」

    曼姿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跪在我面前,將我推倒,解開我褲子。她低頭含住我,上下taonong帶來的快感讓我再次迷離:「穎穎......我愛你......」不一會兒,我就在她口中發射,又陷入無盡的黑暗。

    第二天早上,陽光從窗簾縫鑽進來,我睜眼,頭疼得像被錘子一下又一下地砸著。曼姿做了早餐,煎蛋和吐司,我吃著,嘗不出什麼滋味。吃完,我抓起背包,低著頭說:「我上班去了。」

    我走進公司,臉上和身上的傷還在火辣辣地疼,襯衫蹭著瘀傷,每走一步都帶來痛苦。幾個男同事湊過來,笑著拍我肩膀:「浦東拳王!視頻都刷爆了,牛逼啊!」

    我疼得齜牙,擺手喊道:「別拍,疼。」

    他們哈哈大笑,遞過來瓶礦泉水:「林經理,霸氣!都知道你了!」

    角落裡幾個女同事竊竊私語,眼神時不時瞄我。兩個實習小姑娘在茶水間指指點點,聲音壓得低,但「拳賽」、「蘇婉穎」、「李文娜」幾個詞還是飄進我耳朵。我懶得理會,拖著身子坐到工位,眼前的登錄界面飄忽不定。例會上,連大老闆都對我客客氣氣的。部門裡的手下們也老實了不少,連平時愛紮刺的實習生埋頭寫代碼,連眼都不敢抬,其他人小心翼翼,再也沒人給我找麻煩。

    我盯著屏幕,代碼沒有任何意義,敲幾個字就得停,腦子裡全是穎穎。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混了一天,加了一會兒班,我拖著傷,默默走出公司,身後還是那些若有若無的眼神和低聲議論。

    晚上回家,屋子空得像鬼屋,桌上啥也沒有,空氣中只留有若有若無的飯菜味。餐桌上放張紙條,曼姿的字硬朗又秀氣:

    澤然,

    我走了。你先冷靜,為了我們的孩子,也為了穎穎,好好想想以後怎麼辦。我會去陳昊那裡看穎穎,儘量去照顧她。你沒想清楚前,我不能再來陪你了。你的狀態不好,我怕我們都撐不住。下次產檢是下個月10日,下午兩點,新區醫院產科門診,請你來陪我。

    曼姿

    穎穎走了,曼姿也走了,我獨站在空蕩的屋裡,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穎穎的笑臉在腦海中閃爍,陽臺上的多rou,沙發上的嬉鬧,臥室裡的溫存,如今化作暗夜中的蝙蝠,潛伏在每個角落,無意之間就撲下來噬咬我的心。我們的未來,漆黑得望不到盡頭。

    我的愛還能支撐多久?穎穎的心是否還有我的位置?我只知道,無論她如今身在何處,我的靈魂依然為她而掙扎,為她而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