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痛打蔣竹山
第47章 痛打蔣竹山
等到來保他們從東京回來,西門慶又神氣活現地出門了。現在他不是“提督爪牙”了,現在他是蔡太師的門生!本來他想立即去找李瓶兒的,出門後卻遇到了應伯爵和謝希大。 兩人強拉硬扯把他弄到了麗春院,又吃又喝耍了一整天。中間祝念實和孫天化也趕來了,也不知從哪兒得的消息。按理說他應該留宿的,李桂姐也一再挽留,可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走了。 在他心裏,還是李瓶兒更為重要。這不是擔心李瓶兒背叛,而是因為虧欠太多。前後有兩個月沒上門了,又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人家能不傷心絕望嗎?這種事還沒法說明,只能隨便扯個理由。而他這樣無情無義,無疑又傷了李桂姐的心。 他剛剛逛到獅子街口,便看到老馮出門了。期間還朝他瞄了一眼,很顯然是看到了。可老馮不但不來請安,反而鬼鬼祟祟地繞開了,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西門慶連忙打馬上前:“老馮,你家二娘好嗎?我馬上過去看她。”老馮不好再躲了:“到現在才來問,早幹什麼去了?煮得香噴噴的飯,讓人連鍋端走了。” 西門慶失聲叫道:“此話怎講?”老馮便一五一十說了,還怪他不知道珍惜。西門慶惡狠狠地罵道:“你不要替她辯解!有她後悔的時候!”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西門慶到家的時候,幾個老婆正在二門裏跳繩,一個個嘻嘻哈哈的。其她幾個一看臉色不對就溜掉了,唯有潘金蓮舞得更歡了。邊跳邊朝他拋媚眼,好像比別人有面子。 西門慶上去就是一腳:“你這賤骨頭,閑得難受是吧?要不要抽你一頓?”潘金蓮不敢叫也不敢哭,只好收起繩子躲到一邊。西門慶也沒有真的去抽,只是罵罵咧咧地去了書房。 後來那段,他連帽子都不敢戴,一戴就覺得綠光熒熒。那天他正在書房裏躺著,玳安來說吳典恩和賁四求見。西門慶“呼”地跳了起來:“誰讓你說我在家了?以後不准放這些人進來。” 玳安剛要出去又被喝住了。他突然有了主意,那賁四長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有把子力氣。吳典恩瘦是瘦點,但鬼點子不少。讓他們去收拾蔣竹山,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想到這裏,他裝出煩躁不安的樣子,在書房裏來來回回不停地遛著。一會兒說茶太熱了,一會兒說風太小了,那模樣像是得了失心瘋。吳典恩一見這個情形,哪里還敢進屋說話。 倒是賁四有點膽量:“大官人有什麼煩心事吧?不妨說出來聽聽。如果能幫上忙的話,小人一定盡心盡力。”西門慶搖搖頭說:“不說了,說了也沒有用。” 賁四“咚咚”擂著胸脯:“我賁四別的沒有,就是有把子力氣。誰要敢噁心大官人,我一定要他好看。”西門慶苦笑一聲:“這件事說來丟人啊,搞得我都窩囊死了。不過,也不一定非要打架,只要嚇唬嚇唬就行了。” 賁四立即表示:“大官人您就明說吧,我們一定幫您辦得妥妥當當,保證不會出什麼紕漏。”吳典恩不好再沉默了,只好站出來主動請戰,以體現兄弟之情。 西門慶這才把事情說了,還掏出幾兩碎銀子,讓他們買酒喝。吳典恩笑著推辭:“哥,都是自家兄弟,還給什麼銀子啊,那不是太見外了。”西門慶按住他的手:“你是嫌少吧?” 吳典恩有點尷尬:“哥哥這是哪里話,這不是小弟應該做的嗎?能為哥哥效力,那是做小弟的榮幸。”西門慶哈哈一笑:“那你就趕緊收下吧,不然就是不肯幫我。” 吳典恩立即跪下:“既然哥哥給了,小弟就觍著臉收下,這樣也好讓哥哥放心。”西門慶拍拍肩頭:“你們打算怎麼做?分寸要把握好啊,不要弄得沒法收拾。” 吳典恩微微一笑:“哥,您看這樣好不好?包管讓那個蔣竹山乖乖離開。”西門慶連聲誇獎:“這個主意好!事成之後,你們都到當鋪做事。”吳典恩就等著這句話呢,不然憑什麼替他賣命。 兩人簡單分配一下,便一起去了獅子街。藥鋪生意還算不錯,賺個家用沒有問題。蔣竹山又會看病又會開方,確實有點競爭力。尤其是附近住戶,更不會捨近求遠了。 賁四進門往櫃檯上一坐:“你是大夫吧?店裏有狗黃嗎?”天福一看來頭不對,連忙從後門溜了。蔣竹山只好上前敷衍:“兄臺說笑了。藥典裏只有牛黃,哪有什麼狗黃?” 賁四一拍櫃檯叫道:“沒有狗黃就來二兩冰灰。”蔣竹山還在表現風度:“兄臺真會開玩笑。藥典裏只有冰片,並沒有什麼冰灰。”吳典恩冷笑道:“諒你這種小鋪子,也進不起好藥。” 蔣竹山有點不服:“兄臺差矣。蔣某鋪子是不算大,但藥材還算齊全。上有人參、鹿茸,下有柴胡、板藍根,一般病患都能抓到對症的藥。”賁四高聲罵道:“不要跟我扯什麼雞巴蛋,快快還我銀子吧。” 蔣竹山瞪著眼睛問:“您這是哪里話?蔣某何時欠您銀子了?”賁四拳頭一豎:“你他娘的還敢賴賬?三年前你死了老婆,沒有錢下葬,不是我借給你十兩銀子嗎?” 蔣竹山冷笑道:“內人是去年才過世的,哪來三年前的欠賬?”賁四一聽便要動手,被吳典恩假意勸住了:“蔣兄弟,你這樣說就不太厚道了,不管怎樣不能賴賬啊。” 蔣竹山還在忍耐:“賴賬?關鍵得有這個賬吧?”吳典恩捏根人參狠嚼幾口:“當初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賁兄好心好意幫了你。後來看你窮困潦倒,賁兄就沒有逼迫。做人得有點良心,不能一發達就忘本。” 蔣竹山騰地火了:“你們說我少你銀子,總得有欠條有保人吧?”吳典恩掏張紙條晃了一下:“這個就是你打的欠條,當初是我做的保人,難道你敢不認嗎?” 蔣竹山再也忍不住了:“你這兩個狗東西!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竟敢來訛你蔣大爺。”賁四單手一撐跳進櫃檯,照他臉上就是幾拳。蔣竹山剛要開口喊人,卻被塞了一嘴的當歸。 這下蔣竹山真的怕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二位爺饒命啊,二位爺饒命,有話好好說。”賁四狠狠踹了一腳:“現在知道厲害了?你他娘的要是識相,就快點還我銀子。” 蔣竹山不敢再強嘴了,只好假裝去取銀子。出了門卻喊起了救命,路人一聽紛紛圍了出來。賁四一看更氣了,一把將貨架掀翻了。然後抄起籮兒匾兒,把藥材潑得滿街都是。 那些路人本來是看熱鬧的,見有便宜了一哄而上。你抓一把我撿一捧,一會兒便搶走大半。等到地保聞訊趕來,好搶的已經搶光了,剩下的都被踩成了泥巴。 蔣竹山是哭天撫地,央求地保給他作主。賁四他們並沒有逃走,一口咬定是來討債的,還說蔣竹山賴賬不還。當時李瓶兒就在樓上站著,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嚇得她渾身像篩糠似的,拉著老馮連聲問怎麼辦。 老馮眼皮都不抬:“隨他去吧,這明擺是西門慶的計策。”李瓶兒一聽更害怕了:“他想幹什麼?”老馮只好明說了:“還能幹什麼?讓你回頭唄。” 地保好像知道怎麼回事,直接把他們押到了提刑所。當時正、副提刑都在,兩個人正襟危坐。夏提刑長得高鼻廣額,一副青天大老爺的模樣。賀千戶雖然相貌猥瑣,但表情非常嚴肅。只要夏提刑說什麼,他就板著臉重複一遍。 夏提刑連欠條都沒看,便認定是賴賬不還。還把蔣竹山打了一頓,責令他立即還本付息。然後叫個公人押著,讓他回家取銀子。如果他膽敢拒絕,就把他關進大牢。 到了這個時候,蔣竹山也知道怎麼回事了,只好哭哭啼啼來求李瓶兒。三十兩銀子是不算多,對他來說卻是一筆鉅款。李瓶兒一聽又沒主意了,連忙向老馮討教。 老馮並沒有給出建議,反而問她有啥打算。如果想和蔣竹山繼續,那就趕緊搬離清河。西門慶不會善罷甘休的,惡毒的報復還在後面。現在僅僅是針對蔣竹山,下麵就很難預料了。 李瓶兒連忙表示:“和這東西肯定不可能了。當初是病急亂投醫,招的時候太過匆忙。”老馮有點疑問:“那你還想嫁給西門慶嘍?”李瓶兒也沒想好:“人家還會要嗎?” 老馮冷笑一聲:“要是會要的。不管怎樣,你總比李嬌兒強吧?他連院裏人都不嫌棄,何況你是良家婦女。”李瓶兒眼睛一亮:“就怕蔣竹山不同意,他已經吃定我了。” 老馮微微一笑:“要他同意幹什麼?你們又沒有三媒六聘。”李瓶兒還是缺乏信心:“要是他不肯怎麼辦?”老馮臉一揚:“這不簡單嘛。提刑府正逼他還銀子,你正好借機攆他出門。記住,得讓他立個字據,免得日後扯皮。” 李瓶兒這才走下樓來,說銀子可以幫他還掉,但他必須立即搬走,不然就等著去坐牢吧。蔣竹山哪敢討價還價,只好寫份休書開溜。就這樣李瓶兒還嫌晦氣,又在其身後潑盆髒水,表示其一刀兩斷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