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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环伊始2

    

循环伊始2



    庄杳在卧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仿佛身体随着时间循环也会开始做一些无意义的重复性动作。

    发消息、打电话、开车去郁悯家······她好像没有记忆一样又重复了跟上次一样的流程。

    只是这次在郁悯家寻找无果离开后,她如同幽灵,开着车在W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期盼着碰巧看见蹲在路边郁悯。

    就好像曾经郁悯还是娱圈小透明的时期,连车都买不起的郁悯在试完戏后拎着给她买的烤红薯蹲在路边等她来接。

    会有流浪的小狗以为这是同类,蹲在他的旁边。看见庄杳的车后,郁悯就摸摸流浪小狗的头,将自己那份烤红薯送给它,只留下给庄杳买的那份。

    可是今夜,这座金融之城的路边有激情拥吻的男女、拿着酒瓶的醉汉、收拾铺位准备打烊的夜宵摊老板······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看见她的车就眼睛亮亮地跑过来。

    那个人现在在承受怎样的痛苦呢?

    她不敢想,她连郁悯现在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都不知道。

    W市太大了。

    命运连时间都能扭转,为什么不能让郁悯免受此劫呢?

    庄杳靠在车门上,仰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星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告诉她只有她能够救郁悯。

    好吧,那就去医院等待吧,那就拦在窗户前说什么都不许郁悯跳下去吧。

    庄杳在心里向郁悯道歉,对不起,她很自私,她不想让他死。

    这一次,当庄杳时时刻刻紧盯着他,将门窗,尤其是阳台大门全部上锁的时候,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郁悯笑着打趣她:“怎么了?jiejie是怕我想不开吗?”

    “你,我······”庄杳语塞。

    郁悯温柔地说出了残酷的话:“jiejie,如果一个人想死,谁都拦不住的。”

    庄杳一听就哭了。

    之前几次郁悯跳下去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重叠然后炸开,她在郁悯的病床前跪了下去,求他不要死,求他再努力活着试试。

    郁悯神色奇异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庄杳一般,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庄杳的脸。

    中途有护士进来,可庄杳没有起身,以一种固执的宣战般的目光直视着郁悯,郁悯也没有叫她起来,任由自己最尊敬最在意的经纪人jiejie跪在冰冷的瓷砖上。

    僵持了多久呢?

    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膝盖早就疼得没有感觉了,郁悯终于弯腰抱住了她,guntang的泪水打湿了庄杳的领口。

    这次,郁悯不再像前两次那样有种封闭了内心后没有情绪的木然了。

    “会好的!”庄杳抚摸着郁悯的脊背,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而充满希望。

    这一天,她一直陪着郁悯,并打算在病房过夜。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庄杳跑到急诊大楼门口拿外卖送来的鲜花花束,想给白色的病房添些颜色。

    突然,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数道尖叫声重叠席卷耳膜,庄杳跟坠落在地的郁悯四目相对。

    郁悯像被刚钓上岸鱼,眼球突出,嘴唇一张一合,有血从他嘴里和身体底下汩汩地流了出来,打湿他的头发。

    怀中的花束坠落在地上,纯白的百合花瓣染上了红色,庄杳摇着头缓缓后退,然后转身冲回自己车里,开着车逃回了家。

    庄杳将自己埋进盛满水的浴缸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急促的呼吸,肺开始疼痛的时候,庄杳才回神意识到差点把自己淹死。

    她不想死的。

    为什么明明已经躲回了家,躲进了浴室里,她还是会难以控制地走到自家阳台上呢?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郁悯临死时直直盯着她的漆黑眼睛。

    郁悯,你是在向我求救?还是在诅咒?

    后脑勺碎裂的声音中8月2日再次结束。

    又再次开始。

    庄杳像一具女尸,一动不动地躺在卧室床上,躺到窗外的夜色悄然退去,天空越来越亮;躺到手机铃声响起又消失、再次响起再次消失······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她没有进食也没有上厕所,甚至连翻身都几乎没有。

    鸵鸟把脑袋埋进了沙地,于是在黑暗中被猛兽咬断了脖子,再也没机会看见光亮。

    这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觉得死亡的过程持续了很久,每一寸皮肤都痛到钻心,整个人都被痛觉一点点凌迟、灼烧、融化。

    这是老天对她躺平摆烂的惩罚吗?

    庄杳无声地笑了,郁悯难不成还是天命之子?老天都不让他死,派她这个奴隶一次次地去救。

    第五次循环,庄杳重整旗鼓。

    病房里,刚做完手术从麻醉中醒来的郁悯刚睁开眼,就看见了庄杳眼神炯炯甚至有几分古怪亢奋的脸。

    郁悯艰难地抬起手,轻轻贴住她温热的脸颊,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实存在。

    “你终于来了。麻醉的时候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庄杳摇摇头,抓住他的手将它放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子:“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每每见到郁悯苍白的脸,为了照顾她心情努力挤出来的笑容,庄杳就难受得像有石头卡在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郁悯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庄杳也没有移开目光,直到护士进来有些责怪地问:“病人醒了家属怎么也不来说一声?”

    郁悯对着护士柔弱地笑了笑,替庄杳解释:“我刚醒呢。”

    护士也是个年轻的姑娘,即便隔着口罩也能看出她耳朵泛红:“您,您是郁悯吧?”

    “是要换药了吧?麻烦你了。”

    见郁悯没有承认,护士突然回过神来:“我,我不会去外面说什么的。这是您的隐私······而且,您,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吧!网上那些谣传我一句都不会相信的!”

    庄杳想阻止已经晚了,郁悯问:“什么谣传?”

    “没,没什么,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我自己看吧。”郁悯下意识找手机,没找到后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没再动作。

    前几次,庄杳不是吓傻了就是一心想着阻止郁悯自杀,没有太过注意舆论的发酵。四面八方而来的电话和消息被她逃避性地一律屏蔽,郁悯死后她更是直接将手机关机。

    这一次,经护士提醒,庄杳难得打开了微信。

    正好弹进来一条语音通话请求,来自郁悯的助理李运。

    一接通,牛一样的干嚎刺痛耳朵:“庄姐~~你终于接我电话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世界末日降临了吗?!我现在躲在三院妇科的男厕所,也只有这里还有一方宁静天地,还没有被粉丝和记者攻陷!”

    “有人泄露了郁悯在三院的消息?”

    庄杳警惕地看向门外,考虑到郁悯的身份,她当然早就安排郁悯住进了这边的最高规格病房,不仅自带客厅、厨房、家属休息室,楼层的安保也是远远完善于普通病房,除了医护人员,家属都要刷卡进入。可以说是独立于普通病房管理系统的高级疗养中心。

    “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视频都有!还有自称三院里工作的发博发帖,真是的,没点职业道德!总之那个两个视频接连出来后,网上都乱成一锅粥了!”

    “两个视频?”

    “不是,姐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是在最不该2G的时候断网了呀!”

    李运真要哭了,“姐,你快去看吧!公司那边联系不到你,一直问我怎么回事,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顶不住了!”

    “行了,你先上来吧。”

    庄杳将病房号发给李运,并拜托了一个护士去门口接他。

    而后联系自己的直系领导,被狗血淋头地一顿骂后,庄杳终于知道李运口中的视频是什么了。

    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视频很模糊,根本看不清人,重磅炸弹是另一个视频,一个似乎是从门缝中偷拍的半分钟不到的视频——

    铺着地毯,陈列着深红色沙发,水晶吊灯摇曳的房间内,深蓝卷发的熟悉身影因为镜头的抖动像跳动的烛火般不真切。

    他背对着房门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手被铐在身后,背上爬满狰狞的紫红鞭痕。

    镜头被压得很低,只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们的小腿位置,屏幕中间那人因为跪着所以才全身入镜。

    这时,有人抬起脚,将跪着那人的头踩到地上,跪着那人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刺耳的笑声响起,似乎有谁缓步走到跪着那人的跟前,一尘不染的皮鞋、西裤······

    镜头逐渐上移,庄杳屏住呼吸,看见了一张眼熟却忽然之间对应不上身份的男人的脸。

    是明星吗?

    似乎更像是某个有身份的人。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来的瞬间,镜头剧烈摇晃,画面只剩一片漆黑,手机屏幕上映照出了庄杳面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