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入香閨

    听到那句话时，汪蕴儿仿佛感觉头顶飞过一只乌鸦，但话都已经出口了，严善也不好再推辞。谁叫自己多嘴，偏偏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帮忙”？这下可真是自找麻烦，只能认栽。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再一次弯下身，把她背了起来。

    狭窄的楼梯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昏黄的灯泡像困倦的眼睛，不时闪烁几下。她趴在他背上，小声安慰道：“大叔，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住而已。”

    严善脚步顿了顿，心里却更加别扭。偏偏就是因为她独自居住，他才觉得尴尬。万一被人撞见，指不定会被误会成什么三十多岁的男人勾搭未成年的“嫩草”。他咬紧后槽牙，只想赶快把人送到门口，早点抽身。

    到了四楼，他把她放下来，心里默念着“这下该走了”。可她又软声央求：“大叔，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话，能不能帮我冰敷？昨天我自己蹦蹦跳跳去拿冰块，结果楼下投诉得厉害，要是今天再闹动静，估计会被告。”

    严善皱起眉头，心里立刻闪过无数疑问。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对陌生男人这么毫无戒心？让才见过两次面的异性进屋，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这不可能。当年的事早被蓝家压了下来，她又曾把他当成流浪汉。就算年轻女孩再不挑对象，也不会傻到想“勾搭街友”吧？

    严善没想明白，索性直接问：“妳难道不担心我是坏人？”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真诚与惊讶：“大叔怎么可能是坏人？昨天你不但救了我，还把我送回家。如果你别有用心，会做这些事吗？”

    她的语气单纯得让人无从反驳。严善沉默下来，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好奇。她到底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毫无心机？

    “我知道了，别嚷嚷，现在都快半夜一点了。”他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先开门。

    屋里不过三十来平米，老旧公寓没什么装潢，家具也极为简单，风格偏硬朗，甚至有点男性化。严善心里越发疑惑，这么个女孩子独自住在这里，未免太奇怪，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仙人跳”的圈套。

    “这是我爸过世前留的房子，还剩一半贷款，所以我只能打两份工，勉强供房和养活自己。”汪蕴儿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像是自言自语般说，“朋友都劝我卖掉，可我还有个哥哥，万一哥哥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严善没表态，只拉了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又问：“家里有绷带吗？”

    她指了指电视柜下方。他三两下就翻出来，手法熟练地为她包扎上，还顺手用毛巾裹了冰块递给她。动作干净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期间，她打了个电话，轻声和朋友说她已经安全回到家里。严善心头一紧，暗想这是不是暗号，等会会有人冲出来“修理”他。但时间一点点过去，楼道寂静无声，什么都没发生，反而是她眼皮渐渐打架，随时要睡过去。

    “我要走了。”他低声说道。

    她迷迷糊糊抬眼：“大叔，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她此刻像个孩子，眼神带着期待。严善心头一软，话却模棱两可：“可能吧。”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声音轻飘飘：“大叔，你不是坏人。我半年前就知道了……”她慢慢讲起自己丧父后的日子，讲起某个雨天看见他奔跑的身影，是如何让她振作起来、继续生活下去。

    “所以，大叔绝对不是坏人！”她笑得笃定。

    严善胸口一阵guntang。三年来，他几乎忘了“被信任”的感觉。可她的信赖，偏偏打破了他心里的冷寂。

    “汪小姐，我劝你别太轻易相信别人，这世上的好人已经不多了。”他仍提醒。

    “我不随便信人，但我信大叔。”她轻声回应，笑容像灯火般温软。

    严善心头涌起一种久违的情绪，不是男女之情，而是难得的相惜。

    “别叫我汪小姐，叫我蕴儿。”她突然提出请求。见他脸色一僵，她笑着折中说：“叫什么都好，别太生疏。”

    他淡淡应道：“下次见，叫你‘便利店小姐’好了。”自己也说不清这是调侃，还是某种暗示。

    “好呀！”她笑得眼睛弯弯，似乎觉得这个称呼意外亲切。困意渐渐袭来，她胡思乱想着什么“保镖与小姐”的电视剧情节，忍不住偷笑。

    严善见她快睡过去，不再多言，只提醒一句“锁好门”，便离开了。走在夜风里，他仍觉得今晚过于荒诞，像是命运的无心安排。

    而在屋里，汪蕴儿早已沉沉睡去。梦里，保镖大叔替便利店小姐披荆斩棘，带她驶向幸福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