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防狼喷雾

    ……

    忽然，汪蕴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心跳不受控制地“咚咚”直响，像小鼓在胸腔里敲个不停。

    严善走到她说的住处，是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铁门漆皮斑驳，昏暗的楼道口像张紧闭的嘴，静默无声。他在门口轻轻把她放下来。

    “啊，大叔！”

    汪蕴儿一下子拔高了声调，声音在夜色里跳跃开去。严善眉尾微微一挑，带着几分无奈与疑惑——这丫头话怎么这么多？果不其然，她下一句话更是惊人。

    “大叔，你是流浪汉吧？”

    严善怔住，浓眉下的眼神锐利如刀：“什么？”

    “你刚才不是在公园里睡觉吗？别不好意思，我不会瞧不起你的，搞不好我还能帮你呢！”

    他心里暗暗叹气。自己不过是仰头看星空发发呆，她倒好，脑补出一整出戏。大概是韩剧看多了吧，这女孩的想象力，比风还要放肆。可她说的“帮忙”，又能帮上他什么呢？

    汪蕴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里的星子直直望着他：“大叔，我可以雇你当我的保镖！”

    这句话像一只铜锣在他耳边猛然敲响，让他浑身一震。

    严善不得不承认，这个古怪的女孩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他厌恶这种感觉。三年来，他刻意过着像修行般冷清的生活，不让自己对任何人动心，而眼前这女孩偏偏像颗石子，硬生生砸进他那潭死水一般的心境里。

    汪蕴儿语气轻快，好似在谈天气般自然：“只要在我下班时送我回家就行，虽然只是几步路，我还是给你时薪一百块。钱不多，但管一顿饭绰绰有余了。”

    “你说，保镖？”严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人这样随口雇保镖的？更气人的是，她竟然怀疑自己是流浪汉！大概是因为这胡子吧。他两年没刮过，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心里堵得慌。

    “对了大叔，我叫汪蕴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说。”他的声音冷冷的，不至于粗暴，但也足够让人识趣。他希望她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玩笑最好就此打住。

    可汪蕴儿却丝毫不在意，反倒笑得灿烂：“那我就继续叫你大叔吧！我喜欢这么叫。”她笑容里带着一种天真烂漫，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脸上隐隐的不悦。她轻快地挥手：“大叔，明天见！”

    严善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推开一楼的大门，像只小鹿般一蹦一跳地消失在楼道深处。

    昨夜的一切仿佛像做梦一样。直到此刻，汪蕴儿还有点不敢相信。除了脚踝还有些隐隐作痛，昨晚冰敷过后已经好很多。她边敷冰袋边把这段经历告诉了自己的死党。今天，尹梅英和罗竹君特地跑来找她，追问详情。

    便利店的男店长一看到汪蕴儿的几个闺蜜，全是如花似玉的模样，恨不得举旗欢迎，从来没过一句抱怨，还体贴地让她去补货，好腾出时间让她们聊天。

    像春天一样活泼的尹梅英兴奋得眉飞色舞：“哇塞，胡子大叔简直就是英雄救美啊！你昨晚是不是高兴得睡不着？”

    汪蕴儿边补货边笑，声音轻快：“哪有，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不过一想到今晚还能见到他，一整个上午都很有精神呢！”

    罗竹君双臂抱胸，神色冷静得像冬日寒风：“别高兴太早。那大叔可没答应真要当你的保镖吧？”

    汪蕴儿嘴巴一撅，摇摇头。确实，大叔昨晚什么都没说，她就自己跑掉了。其实整个提议，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

    罗竹君思索片刻，郑重道：“我劝你还是别太冒失。要是那个老男人再来sao扰你，可不一定每次都有好运。不如告诉店长，让他想办法，或者干脆亲自送你回家。”

    尹梅英立刻附和：“对啊，我们可以一起去跟店长说。”

    “别说！”汪蕴儿急忙摆手，神情有些慌张，“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惊动店长。要是让他觉得我会招麻烦，搞不好直接把我开除了。我什么都不会，要是没了这份工作，我可怎么办？”

    她说的并非危言耸听。之前阿清伯两次出现在店里，店长就一脸戒备，显然怕出事。而店里也不是没开除过因为私人麻烦影响夜班的同事。

    见好友们还是满脸担忧，她只好安抚：“放心吧，如果今晚大叔没来，我就不会绕公园走了，而且会边走边打电话给你们，要是有危险，你们可以马上帮我报警。”

    罗竹君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瓶防狼喷雾塞给她：“还有，你也别太相信那个胡子大叔。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陌生男人。”

    汪蕴儿乖乖接过来，连声答应，可心里却固执地认定：胡子大叔绝不是坏人。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那双眼，清澈正直，根本容不下邪念。喷雾剂嘛，留着对付阿清伯就行。

    夜幕降临，时间一点点逼近十一点半。汪蕴儿心口的鼓点越来越急。等到设定的闹钟响起，她紧紧盯着窗外，几乎屏住了呼吸。

    ——糟了！

    她心头一沉。

    胡子大叔，没来。

    看来罗竹君说得没错，他根本不想理自己。

    同班同事瞧见她失落的样子，再看一眼外头，立刻心领神会：“咦？胡子大叔居然没出现，这么稀奇。”

    他并不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也就更不知道她真正失望的理由。

    “说真的，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看上那种年纪的男人。大夜班的彦城不是更合适吗？他追你很久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汪蕴儿顿时一脸吃不消，摇了摇头。二十岁的男生在她眼里，不过是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喜欢胡子大叔呢？她只是觉得他很有型，很可靠，又不是要跟他谈恋爱啊！

    可无论怎么想，大叔今晚没出现，就是事实。大概真是被自己那个“保镖”的提议吓跑了吧。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连忙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过敏，并不是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