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王,妃英理的防线

    夜晚九点。

    米花町公寓。

    星野悠真没有理会手机里宫野明美那条“明天见”的短信。

    他将白天从工藤宅“借”来的、工藤优作那件昂贵的白衬衫换下，随意丢在椅背上，衬衫上还残留着工藤有希子疯狂一夜后留下的香水余韵。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食材不多，但他还是找到了半盒咖喱块、一些土豆、胡萝卜和冷冻的牛rou。

    他系上围裙，动作熟练地开始处理食材。

    他知道，这个时间点，米花町最繁忙的地方，不是灯红酒绿的酒吧，而是“妃法律事务所”。

    法律界的女王，妃英理，此刻一定还在她的办公室里，用咖啡和意志力对抗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一个独自在顶峰太久的女人，她的防线，在深夜里才是最薄弱的。

    半小时后，一份热气腾腾、香气浓郁的牛rou咖喱饭，和几份精致的鸡蛋三明治（备用）被装进了保温食盒。

    他骑上自行车，穿过米花町微凉的夜风，如同一位准时投喂的饲主，目标明确地驶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妃法律事务所”。

    果然，只有顶层女王的办公室还亮着光。

    星野悠真没有按门铃，他在楼下用公共电话拨通了事务所的专线。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妃英理极度疲惫且不耐烦的声音：“哪位？如果是咨询，请在工作时间——”

    “咖喱饭和三明治，开门。”

    星野悠真平静地打断了她。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几秒后，楼下的电子门“咔哒”一声，解锁了。

    星野悠真提着食盒，乘坐空无一人的电梯直达顶层。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他推门而入，浓郁的咖啡苦味扑面而来。

    妃英理果然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白色的丝质衬衫，灰色的西装套裙，包裹着黑丝的修长双腿架在办公桌下，高跟鞋被随意地甩在一旁。

    她正用力地揉着眉心，看到星野悠真提着食盒走进来，那双精明锐利的褐色眼眸中，充满了血丝和无法掩饰的错愕。

    “星野君？”她的声音沙哑，“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律师也需要吃饭。”

    星野悠真将食盒放在她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自顾自地打开。

    浓郁的咖喱香气瞬间驱散了房间里冷硬的咖啡味。

    妃英理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中午开始，就只喝了五杯黑咖啡。

    “我……”她想说“我不需要”，但那股暖意让她无法拒绝。

    “吃吧，”星野悠真将勺子递给她，“胃垮了，你就赢不了官司了。”

    妃英理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接过了勺子。

    她挖了一勺米饭，混合着浓郁的咖喱酱汁。

    入口的瞬间，那股温暖的、带着一丝微甜的家常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半分。

    “……谢谢。”她低声说，然后便不再客气，小口但迅速地吃了起来。

    星野悠真没有看她，而是环顾着这间冷冰冰的办公室。书架上全是法典，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在忙离婚案？”他随口问道。

    妃英理的动作一顿。

    她放下勺子，拿起桌上半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似乎是想恢复“女王”的姿态。

    “一个很麻烦的案子，”她放松了警惕，或许是这顿宵夜的功劳，她下意识地开始倾诉，“我当事人的丈夫，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在外面养了三个人，还转移了所有婚内财产。但他的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那就从他养的那三个人身上下手。”星野悠真淡淡道。

    “我试过了，”妃英理皱眉，“她们口径一致，都说是‘正常借贷’，而且有律师团在背后指点。”

    “女人合伙骗你，是因为她们有共同的利益。但如果，她们的利益不一致了呢？”

    妃英理抬起头，看向星野悠真。

    星野悠真回望她：“她们三个，总有一个是那个男人最喜欢的，也总有一个是快被抛弃的。用‘婚内财产非法赠予’起诉她们全部，让她们内讧，狗咬狗，总有一个会为了保住自己拿到的钱，而出卖那个男人。”

    妃英理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方法……狠辣，但有效。

    她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你……真的只是个高中生？”

    星野悠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妃英理沉默了。她继续吃着咖喱，但心里却翻江倒海。

    或许是咖喱的热气让她有些燥热，她抬手，解开了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将其脱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失去了外套的束缚，那件白色的丝质衬衫，瞬间绷紧了。

    衬衫的扣子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将她作为成熟女性那惊心动魄的曲线，毫无保留地勾勒了出来。

    星野悠真的目光，在那片紧绷的布料上停留了一秒。

    妃英理似乎毫无所觉。她吃完了最后一口咖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啊……”她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嘴角不自觉地沾上了一点咖喱酱汁。

    “别动。”星野悠真忽然开口。

    “嗯？”妃英理一愣。

    在女王反应过来之前，星野悠真已经站起身，倾身越过办公桌。

    他没有递纸巾。

    而是伸出手，用他那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地、缓慢地，擦过她柔软的唇角。

    妃英理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独属于少年的清爽气息，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

    那是一种比电流更强烈的、让她头皮发麻的触感。

    这是……

    这是……！

    “好了。”星野悠真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妃英理的心脏却在疯狂地擂鼓。她猛地向后一缩，背部撞在了椅背上，脸色瞬间涨红，是羞恼，也是慌乱。

    “你……”

    “我什么？”星野悠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太放肆了！”妃英理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试图找回女王的威严。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猛地抓起办公桌上的一个酒瓶——那是一瓶开了封的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灼烧着她的喉咙，也让她混乱的大脑暂时麻痹。

    她试图用酒精来重新构筑自己的防线。

    “星野君，谢谢你的宵夜。但是……”

    星野悠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妃英理被他看得心慌，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灌下。

    她本来就极度疲惫，空腹（刚吃了咖喱，但之前一直是空的），又喝得这么急。

    酒劲上涌得极快。

    她原本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了诱人的酡红，连同脖颈和锁骨都变成了粉色。那双锐利的眼睛也开始失焦，蒙上了一层水汽。

    “你……”她想让他走，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回椅子上。

    她已经醉了。

    那瓶红酒，不知不觉，已经被她喝下去了大半瓶。

    “呵……”妃英理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她抬起迷离的醉眼，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年轻的身影。

    “你知道吗……”她喃喃自语，“律所里所有人都怕我，毛利那个混蛋躲着我，连小兰……她也觉得我太强势……”

    “赢，赢，赢……我每天都在赢官司……可是，赢了又怎么样呢？”

    她抓着自己的衬衫领口，用力地扯了扯，似乎想呼吸更多空气。

    “被需要……被这样关心……”

    她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食盒，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这种感觉……真的……”

    “好久……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