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合约下的红与黑
第八章 新合约下的“红与黑”
签下新合约的那一刻，林梓琪感觉自己像签下了一张卖身契。 五年。 违约金后面那一长串零，她数了三遍才确认，那是一个她这辈子靠正常打工都不可能赚到的天文数字。 手心全是冷汗，指尖冰凉。 但当她看到后台瞬间涌入的流量和屏幕上炸开的、比以前密集数倍的礼物特效时，那种悬浮在半空的不安，又被一种脚踏实地的、金钱带来的安全感暂时压了下去。 公会的顶级资源，果然不是吹的。 她的直播间被挂上了首页推荐位，各种引流活动接踵而至。 开播不到半小时，在线人数轻松突破两千，并且还在稳步上涨。 弹幕滚动的速度快得让她眼花缭乱。 “首页来的，小jiejie好漂亮！” “这颜值不去出道可惜了！” “主播看起来好纯啊，爱了爱了！” “新人？关注了！” 当然，也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装什么清纯？首页推荐位多少钱一晚买的？” “啧，这腿这腰，不知道被多少大哥玩过了。” “meimei，私下什么价？哥不差钱。” 林梓琪学着无视那些恶意的揣测，脸上挂着练习了无数次的、甜美又不失距离感的笑容，耐心地回答着正常的问题，偶尔随着音乐轻轻哼唱，或者展示一下自己笨拙学来的简单舞蹈动作。 她牢记沈默的话，也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穿着是公会造型师搭配的，偏向学院风的百褶裙和针织衫，清新活力，偶尔弯腰时领口会泄露出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曲线，但绝不暴露。 动作幅度控制在可爱与俏皮之间，绝不低俗。 语言上，她学会了更高级的撩拨。 “谢谢‘清风明月’哥哥的火箭！哥哥名字真好听，像诗一样~” “哇！‘孤独的狼’狼哥又来啦！今天想听我唱什么歌呀？不过提前说好，我唱歌跑调哦，吓跑了可不负责~” “想看猫耳？可以呀~不过要等到满屏都是小星星的时候哦，大家一起努力嘛~” 她不再轻易进入密码房，即使有大哥豪掷千金要求，她也学会了用更委婉的方式拒绝，或者将私人表演转化为公开的、尺度可控的福利。 “王总想看独家舞蹈呀？可是直播间这么多家人都想看呢~不如我给大家跳一支新学的宅舞好不好？保证可爱！” 她将“独属于大哥”的亲密感，巧妙地转化为了“与家人分享”的亲和力。 这种欲擒故纵，这种在底线边缘的精准试探，反而让她吸引了一批粘性极高的粉丝，其中不乏真正有实力且愿意为她这种“清纯坚守”买单的新大哥。 她的礼物收入开始飙升。 “浪漫花火”成了日常，“私人飞机”不时掠过，甚至偶尔会有“豪华游轮”缓缓驶过屏幕。 后台的流水数字，以前是她不敢想象的。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压力。 苏姐给她的月度流水考核指标，几乎是之前的三倍。 公会内部的竞争，也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 “星耀主播孵化群”里，看似一片祥和，恭喜她获得推荐位，但私下的暗流，林梓琪能清晰地感受到。 一次公会安排的连麦PK，她对上了公会原本的准头部主播“魅影菲菲”。 菲菲走的是成熟性感路线，深V开到肚脐，包臀裙紧裹丰腴的身体，舞蹈动作火辣大胆，眼神勾魂摄魄。 连麦一开始，菲菲那边的礼物就呈碾压之势。 她那边的榜一大哥“龙哥”更是嚣张，直接在公屏打字：“对面那个学生妹，回家写作业去吧！学人玩什么直播？菲菲，给她看看什么叫女人！” 菲菲娇笑着，对着镜头送飞吻，动作越发挑逗。 林梓琪这边的粉丝虽然努力刷着礼物，但差距依然明显。 她看着屏幕上不断拉开的分数条，手心冒汗，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笑容，唱着一首舒缓的情歌。 她知道，很多人在看她笑话。 看她这个靠着“神秘大佬”沈默突然上位的“空降兵”，如何在这种真刀真枪的PK中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ID进入直播间——“沈”。 没有多余的特效，没有华丽的进场动画。 但苏姐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在微信上私聊她：“沈总来了！好好表现！” 林梓琪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默……他来了。 他很少在她直播时露面，更从未用过这个简短的ID。 “沈”进入直播间后，没有说话，没有任何互动。 直接开始刷礼物。 不是“浪漫花火”，不是“私人飞机”。 是“宇宙星河”——“星海”平台目前单价最高的礼物，一个价值十万星海币，折合人民币一万元。 一个。 两个。 三个…… “宇宙星河”的特效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屏幕，璀璨的星云流转，将对面菲菲火辣的舞蹈完全掩盖。 整个直播间都沸腾了！ “我靠！宇宙星河！还是连击！” “老板大气！给跪了！” “这是哪位真神降临了？！” “沈？这ID好陌生，但好霸气！” PK的分数条瞬间逆转，并以压倒性的优势将菲菲那边远远甩开。 菲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那边的榜一大哥“龙哥”也哑了火，刷了几个“豪华游轮”后便没了动静。 连麦时间结束，林梓琪以绝对优势获胜。 她还有些懵，看着屏幕上那个安静的ID“沈”，喉咙发紧。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发现声音有些哽咽。 最终，她只是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沈……谢谢大家。” “沈”依旧没有说话，像是在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悄然离开了直播间。 但他带来的震撼，却久久未能平息。 PK结束后，苏姐立刻打来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香菜！干得漂亮！沈总亲自下场给你撑腰，这下看公会里谁还敢说闲话！你抓紧这波热度，好好巩固粉丝！” 挂了电话，林梓琪看着后台那个惊人的PK收入数字，心里却没有太多喜悦。 沈默的出手，像一柄双刃剑。 一方面，她确实借此立了威，证明了自身的“价值”，堵住了许多人的嘴。 另一方面，她也彻底被贴上了“沈默的人”这个标签。羡慕、嫉妒、猜测、非议，只会更多。 而沈默这种无声的、却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支持”，也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越是如此，那份“代价”就显得越沉重。 她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几天后，林梓琪接到了李佳茵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李佳茵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带着小县城特有的慢节奏。 “琪琪，我上班啦！商场导购，站一天是有点累，但下班了就没事了，挺规律的。” “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在税务局上班的，人看着挺老实的……” “你那边怎么样？别太拼了，注意身体……” 听着闺蜜絮絮叨叨的日常，林梓琪心里五味杂陈。 那是一种远离风暴中心的、平淡却真实的生活。 是她曾经拥有，却亲手推开，如今可能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她笑着回应，说自己一切都好，直播很顺利，让佳茵放心。 挂掉电话，她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眼神却难掩疲惫的自己。 佳茵走上了看似平凡却安稳的路。 而她，在这条看似光鲜亮丽、日进斗金的路上，却如履薄冰。 新的危机，很快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一个ID叫“帝王”的新大哥，连续几天占据她打赏榜榜首，出手极其阔绰，动辄就是“宇宙星河”。 但他私下发给林梓琪的信息，也越来越露骨。 “香菜，跟了我吧。直播太辛苦，我养你。” “一百万，买你初夜，怎么样？” “别装清高了，沈默能给你的，我加倍给你。他不过是个玩资本的，懂什么女人？” 这种直接砸钱买她底线的行为，让林梓琪感到恶心，也让她心惊。 她明确拒绝了几次，但“帝王”似乎并不死心，打赏依旧疯狂，言语间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她不敢轻易拉黑这样重量级的“金主”，怕影响流水考核，也怕给公会惹麻烦。 她试探着问苏姐。 苏姐的回答很官方：“维护好和大哥的关系，但底线要守住，注意方式方法。” 这种和稀泥的态度，让林梓琪感到无助。 她甚至……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沉寂的、只有一个“沈”字的微信头像。 她想问他，该怎么办？ 想问他，当初帮她，是不是就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想问他，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这片充斥着欲望和金钱的深海里，保全自己？ 但手指悬在屏幕上良久，她最终还是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不能总是依赖他。 那份“代价”已经足够沉重。 她必须学会自己面对这些狂风恶浪。 看着屏幕上“帝王”再次发来的、带着赤裸裸交易条件的信息，林梓琪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回复道： “帝王哥，谢谢您的厚爱和打赏。但我直播是为了工作和梦想，不是为了交易。我的身体和感情，只会留给真心喜欢的人。如果您是欣赏我的直播，我万分感谢。如果是别的目的，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消息发出去后，她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是恼羞成怒的辱骂？还是更加疯狂的金钱攻势？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有些线，一旦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必须守住。 不仅是为了那层生理的薄膜，更是为了心里那片尚未完全沦陷的、对爱情和尊严的最后一点念想。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