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uffocating love（Ⅷ）

    「你說Warren是多餘的，是什麼意思……」

    經過了一夜瘋也般的激戰與亡也似的昏睡，我在意識又慢慢遊回之際，感覺藥效在隱隱地消退，相對的，理智與體力也在緩緩地恢復。

    緊掩的窗簾看不出外頭的天色是暗是亮，但我心想應該也離天亮不遠了吧？！我將頭轉向早已筋疲力盡趴在我身邊的Kate那方，準備要索討那些不斷從我腦中泛起諸多疑惑的種種解答。

    他半垂著漂亮的眼睫，慵懶地斜看著我：「我以為我們經過了一整夜的交流，你已經懂得我的意思了……」

    老實說，雖然藥效已過、身體也不再受到箝制，可是我卻沒有急於逃脫這個讓我受盡欺凌的慘烈處境。

    一來是因為我連想要起身下床都有點吃力了，二來，因為我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Kate糟蹋了一夜、而Warren一直遲遲未曾出現的原因卻始終不得其解。

    「不、我不懂……」

    我故意忽略昨晚Kate是如何利用激烈的手段來傳達他的意念、直截地表明我的不滿與臆測：「昨晚的這場約會，如果不是你在搞什麼鬼、那麼就是你跟Warren一起聯合起來對付我，想看我像白痴一樣被你們耍得團團轉、對不對？！」

    一想到搞不好Warren也是共謀，我的胸口就無法克制地燃起了一團熊熊的怒火、想要狠狠地燒死這一對令人可憎的變態情侶——

    頃刻之間，我突然不想知道Warren為什麼沒有來的理由了。

    我撐起沉重的身體，不顧下身的痠疼，一心只想跳下這張床、遠離身邊這個充滿著危險魅力的男人。

    不幸的是，就在我身體好不容易起到一半的時候，又被Kate毫不費力地壓回了床上。

    他將手臂覆在我的胸膛上，不讓我起身。

    「放開我！」

    「你去哪兒？」

    「無論我去哪兒，都不關你的事吧！」我試著拉開他的手，但因為姿勢的關係而導致一切徒勞無功。「耍都讓你耍了，玩也讓你玩了，難不成還要我留下來幫你善後嗎？」

    聽到我的駁斥、Kate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解與困惑，不過隨即的，他又露出一臉讓人猜不透內情的微笑：「你應該很累了吧、Van，趁著天還未完全亮，你再多睡一會兒吧！」

    他停頓了一下，用修長精緻的手指輕輕畫著我的鎖骨，用充滿無限魅力的眼神盯凝著我：「等你睡飽後醒來，我們可以一起去沖個澡，然後再到樓下的咖啡館去享用早餐，順便計劃一下接下來的約會行程。或許我們可以去看場電影、去紀念公園散散步、到商店街逛逛、去聽場音樂會，或者再來一頓燭光晚餐，或是你想做麼都行……在來見你之前，我是這麼跟Warren說的。」

    「什麼？」我不是很明白他這突來的轉折。

    「前幾天，我們決定好要結束這場混亂的三人關係，於是我請他打電話邀你出來，預備要好好跟你說清楚。昨天，我清楚地告訴他，我已經愛上了Van，打算認真跟Van交往，所以請他不用過去赴約了。」

    「怎麼會……」他不會又在耍我吧？

    「我想要跟Van好好地共度兩人世界，所以請Warren退出我們！」他冷靜又決絕地表示。

    我完全料想不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如此的地步——「那……Warren答應了嗎？」

    「怎麼可能啊！」

    他鬆開了我，躺回到他的床位、莫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Warren對我用情竟是如此之深……想當初他搭訕我的時候，雖然是一副自以為是的輕佻模樣，但實際相處下來，也還算是個不錯的情人，可是對於他……我就是不曾有過像對你那種一見鍾情的怦然心動……」

    聽他這麼說，我的心彷彿也跟著這一席話而共鳴似的鼓奏著。「Kate……」

    就在我為這告白不知是該開心還是惱怒的時候，他霍地抓住了我的左手，然後在我的無名指上套了一個硬環。待我看清楚那套在我指頭上的東西時，他飛快地和我十指相扣，讓我可以很明瞭地看清他那指上和我一模一樣的銀戒。

    我心頭一驚：「Kate……這不是Warren的戒指嗎？」

    「你注意很久了吧，所以才一眼就認出了這是Warren的戒指。你一定妄想著要是能跟Warren戴著同樣的對戒，不知該有多好是吧？！」他像要特別強調什麼似地刻意握緊我的手，「現在你可開心了吧，因為這戒指已經是你的了——但只有一點你必須搞清楚，現在這對戒指的主人是你跟我，而不是跟Warren，你可不要搞錯囉！」

    對於Kate的擅作主張我完全不能接受，甚至於對他獨斷的思維感到些微的懼意。因為我不認為Warren會默默地接受Kate對此事的安排以及將其深具意義的戒指給乖乖地奉上。

    「你對Warren做了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啊，我只不過是稍微給他一點教訓而已，誰叫他一點都不合作——」

    「你到底把Warren怎麼了、Kate？」我不安地看著Kate，心中的懼意益發地加深。

    Kate原本還算和悅的表情，因為我又再一次的質問，漸漸轉為不耐而怒視：

    「Van，現在是你跟我的時間，沒有第三者，所以請你不要再提起Warren的名字，好嗎？」

    「怎麼可能不提！」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管他那張漂亮的臉蛋會變得多扭曲、管他那雙迷人的眼睛會顯得多失落，我都不想再被他華麗的偽裝所蒙騙了。「除非你讓我見他，要不然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一定要聽你的——」

    啪！

    當下我還以為自己被他甩了一巴掌，等我反應過來，這才發現原來他是將巴掌打在我所躺的枕頭上。而他神情之憤然，簡直就像是要用怒光瞪死我——

    「Van、我想你可能還是聽不懂我的意思，」他用打在枕頭上的那隻手，使力抓住我的頭髮，彷彿是要利用那痛覺來讓我清醒一點：「我愛你、而你也愛我不是嗎？事情都已經這麼明朗了，你認為有誰會希望聽到心愛的人一直談論著別的男人、甚至還吵著要見面？Van，我想你應該感覺得出我不是那種寬宏大量的人吧！所以……請你別再考驗我的耐性，我不會再告訴你有關Warren的事情，也不會讓你們見面的。要是你私底下企圖那麼做，我會讓你見到的，是Warren的屍首，你聽懂了嗎？」

    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在我的耳邊迴盪著。原本出力抓我頭髮的手指，此時放鬆了力道，輕輕地梳理著我的瀏海。

    那溫柔異常的撫弄舉止，令我全身的汗毛都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他是什麼意思？他想殺了Warren嗎？

    「真是瘋狂——Kate，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不會真的想對Warren怎樣吧？」

    「我瘋狂與否，取決於你對我的態度，Van！假如你只想一意孤行、或是試圖離開我，那麼我將會讓你就連Warren的屍骨都看不到！」

    我困難地吞下一口口水，原本打算和他怒目相視到底的，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完全沒有辦法贏過他，不管是他強詞奪理的言論、任意妄為的行徑、還是尖銳傲視的眼神，我就像個節節敗退的殘兵，幾乎沒有招架的餘地。

    天哪、我到底是惹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傢伙啊？！

    「你對我……不會是認真的吧？」我一直心存質疑。像Kate條件這麼好的人（內在除外）不就都喜歡像Warren那種帥氣又前衛的男人嗎？再怎麼心態不全、也不該為了像我這種平凡的人而去殺了Warren吧？！

    Kate輕盈地笑了一聲。「你該不會在期待天亮的時候，我突然跟你說『愚人節快樂』吧？你放心好了、Van，我並不是那麼幽默的人。我對你，一直都是很認真的……」

    說著說著，他那溫潤的雙唇就又這麼貼了上來，似乎是不想再讓我繼續問下去，又像似真的累了，他用鼻頭在我的臉頰上磨蹭，懶洋洋地下著不得違抗的指令：

    「好了、別再說了，天亮後我們還有好多的行程要走呢，趕快睡吧！」

    說完沒多久，Kate就這樣緊緊挨在我的身側睡著了。明明他那邊還有一大半的床位，卻硬要跟我擠在一塊兒，就像一個怕寂寞的小孩子……

    而我，明明可以趁他睡著的時候將他推開或是悄然離去或是一鼓作氣掐死他的，可是我並沒有。

    是因為我也太累了而懶得動嗎？

    或是因為我真怕他會對Warren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還是因為他的體溫很舒服、讓我覺得再多溫存一會兒也好？

    也或者是因為，我正在期待著接下來的約會也說不一定……

    我想，我也許不是被他下藥，而是被他下蠱了，否則我怎麼會有這麼瘋狂的念頭？我怎麼會認為這個前一刻鐘還說著狠毒言語的男人的睡相好可愛？我怎麼會睡都睡不著、腦袋裡盡是我們先前翻雲覆雨的激情畫面？我怎麼會為了他說一句我愛你、我的心臟就狂跳不已？……

    我望著拉上窗簾的玻璃窗在漸漸透進了天光之後，才開始有了沉沉的睡意。我不曉得這是因為無奈而放棄掙扎，還是因為安心而終於放鬆？

    在恍惚之中，我感到有個溫暖柔韌的手掌，緊緊握著我那冰冷的左手，其間兩人的銀戒偶爾抵觸彼此的肌膚，我想那才是造成我們現下眼裡只存在著對方的關鍵吧！

    從現在開始，就只牽他的手，好像也不是那麼的為難了……

    那麼Warren呢？難道說，我就這樣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他究竟是到哪裡去了？還是Kate讓他到哪裡去了？

    Kate到底是何方神聖、抑或是惡靈撒旦？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讓Warren消失掉呢？

    一切是那麼樣的不明究理又不合邏輯，可是卻又不能不相信。

    不過如果我不輕舉妄動，Warren應該就不會有事了吧？！

    進入夢鄉之後，這個問題也自動化為一縷煙絲，消散無蹤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