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不相识
相逢不相识
店主醒来以后,约上人贩子来家里,打开地窖,里面的人不翼而飞,他的老婆跑来说凯拉不见了。店主连连跌脚,大骂凯拉吃里扒外。 人贩子冷笑说:“你先别忙着骂人,趁着没人知道,咱们先报官,咬定这丫头偷东西逃走,又想放火烧死你们夫妻,谋财害命的帽子扣下来,她不死才怪。” 店主连连称是,教老婆收拾金银细软,火烧旅店,直到浓烟滚滚,往头脸抹了把烟灰,双双去报案。 执政官听到风声,连说:“这等刁奴太可恨,千万不能放过!”派了人马去缉捕凯拉。 凯拉没日没夜逃跑,躲进森林,吃光玉米以后,她又采摘野果、钓鱼和捕捉鸟雀为生,衣裳破破烂烂,加上容貌丑陋,时不时吓到偶遇的村民,更加不敢轻易露面了。 马哈尼十八岁了,他的母亲不幸病故,父亲将贵妃立为王后,作为原配之子,他内心不免滋生难以言说的彷徨和幽怨。出于逃避的心情,他前来打猎散心。 路过村庄,他们和村民讨水喝,听到野人出没的传闻,王子招来猎人问个究竟,猎人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们从来没抓住野人。 马哈尼想了想,笑说:“这野人怪聪明的,没有落入你们的陷阱。它没有伤害人和牲口,应该不是凶恶的性子,只是吓到了人,终归不好,我还是要捉住它。” 他率领卫兵,由猎人指引,浩浩荡荡向森林开拔。 凯拉不知道大难临头,她钓上来三条小鱼,要去水边烤来吃。她贴身携带王子当年赠送的装香膏的白玉盒子,担心弄脏它,将盒子藏在茅屋旁边的树洞里。 猎人远远看到一缕炊烟,说:“一定是野人生火。” 马哈尼心生狐疑:既然会生火,不是茹毛饮血之辈,说不准是个逃犯。他沉着指挥卫兵搜索窝点,很快找到茅屋,在一旁的树洞里翻出来玉石盒子。 他忘记送香膏的往事,认不出这东西,嗅到残留的香气,认定这是上好的香料,吩咐侍从们掩盖来时的痕迹,放回了盒子,从容退到暗处埋伏。 凯拉回到茅屋,心里不踏实,揣着盒子入睡,黎明时分,推门看到满眼都是人,只能束手就擒。 马哈尼看到黑面少女,没有像旁人一样诧异,似乎有点面熟,他问了她名字和家乡,凯拉没有隐瞒,老实交代了。 马哈尼说:“你会说人话,不是他们说的野人。一个好人不会无端跑进森林独居,更别说女人了,难道你是杀人放火的逃犯?” 她摇头说:“我是逃跑的奴隶,但不是罪犯。至于我的清白,只有老天能做证人,我也没法自圆其说。” 众人都觉得她的言辞很不一般,劝谏王子押着她回到王城,上了法庭再审查。 马哈尼沉吟片刻,同意了。来到王城,他翻开卷宗,找到凯拉的档案,越看越是眉头紧锁,她的母亲是诈骗犯,她辗转多个店铺,不是盗窃房契,就是放火洗劫主人家,罄竹难书。 他招来旅店店主夫妻,两口子异口同声哀求他严惩犯人。于是,凯拉被审问了。她读过律法,奴婢诬告主人要判处死刑,她没有店主谋害客人的证据,贸然提出此事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在法庭上,听到自己的“罪行”后,她万念俱灰,不再辩解,对法官说:“我只承认逃跑的罪过,别的罪行,恕我不能认下。我没有证据,你们非要处决我,我也无话可说,或许死后我才能见到神明,向她哀告自己的冤情。” 王子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神明才能为你伸冤,那么就去诚心祈祷吧。你这副自命不凡的姿态着实教人生厌,难道你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善意?难道你认定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被所有人厌弃,总不能是旁人的原因吧?” 他已经记不得小时候遇到的卖艺小女孩了,在他眼中,这个年轻姑娘是不折不扣的坏种。但是凯拉认出了他,在她悲惨的生活中,他曾赐予弥足珍贵的善意。她以为自己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然而,眼下,她成了阶下囚,面对他的指责,满腹委屈,百口莫辩。 在她心中,王子应该是明智而慈悲的,别人会误解她,但他能够公平、宽容对待自己。直到他亲笔签发的判决书,递到她面前,要她画押,她看到那个名字,和小黑板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不免想到那段温馨、平静的少年时光,不禁潸然泪下,嚎啕大哭。 众人见她哭泣,窃窃私语,都怀疑她悔过了。马哈尼萌生畅快而满足的心情,他心想:一定是看到她忏悔,我很欣慰犯人回头是岸。但是,我又觉得莫名其妙的痛快,真是奇怪呀,说不定我讨厌透顶这个人,看到她罪有应得,心里高兴吧。 凯拉擦了擦眼泪,颤抖着提笔签字,暗暗希冀他能够认识自己的笔迹。高高在上的王子果然多看了一会儿判决书,开口说:“这个犯人到哪里都会祸害主人,不适合呆在任何一家,让她去寺庙服劳役,让神明的教诲来约束她。” 凯拉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但是她天生一脸黑斑,谁也没发现她颓然的反应。官差押着她去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