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體換情
錯體換情
風雨未止,夜色壓得低沉。傅宅外的人聲尚未散盡,報章風波正盛。 護院稟報時,還提及一事:羅府親信送來一封「請帖」,言明羅仲言欲當面澄清婚約舊事,請沈家與傅家務必赴約。 昭寧心知,這分明不是什麼「澄清」,而是羅府有意借勢——她若避而不赴,便等於心虛;若真身前往,便是硬生生被拖入羅仲言設下的場子。 傅懷瑾沉聲一句:「不去,反而成了他人口中的證明。」 於是隔天午後,風雨初歇,兩人攜手入羅府。 甫入書房,便見羅仲言已端坐其位,案前著一隻沉沉的木匣。昭璃立於一旁,眉目低垂,卻難掩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場內氣氛緊繃,燭火搖曳,四人視線交錯;沈昭寧、傅懷瑾、羅仲言、沈昭璃,就此正面相對。 羅仲言慢條斯理,打開木匣,將那一紙泛黃舊契攤於案上,語聲清冷,字字如鐵: 「十三年前,沈府與羅家訂下婚約。此為當年定下的婚書,白紙黑字,尚附沈父親筆與家印。誰為長女、誰為正出,寫得明明白白。」 下方簽名清晰可辨,正是沈父與羅父的親筆落款。 一旁的沈昭璃垂著眼,不語。唇角卻似隱隱挑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傅懷瑾眼神冷凝,緩步上前,望著那張婚書,指節幾不可察地收緊,語氣低沉: 「這份婚書,你是何時準備拿出來的?是我們查出帳冊異動時,還是從昭寧踏進羅府的那一日?」 羅仲言未回,語調不疾不徐: 「我不否認,昭寧嫁我之事,起初確有誤會。但她一入羅府,便該明白--那段姻緣,從來不屬於她。」 「所以你搬出這紙舊約,是想說她搶了原不屬於她的位置,將錯就錯,還理直氣壯?」 傅懷瑾語聲如鐵,目光如刃。 羅仲言神情不動,語氣反而更顯從容: 「我只是還原真相。錯體嫁入、誤用圖樣,從頭到尾,她都是個闖錯局的人。如今牽涉舊賬與賀圖,你們確定,查錯了對象的不是你們自己?」 傅懷瑾冷笑: 「她踏進你羅府之時,那幅圖早已落入她手中,帳冊上的筆跡也早有破綻。你口口聲聲說還原真相,卻處處遮蔽事實。誰才是設局者,還需我明說?」 羅仲言拂去紙邊塵埃,輕聲道: 「我只知道,當年這封婚書上,寫的不是她。如今沈家出事,便將一切罪責推給真正該嫁之人……這種說法,世人能信嗎?」 說罷,他看向身側的昭璃,語氣溫和卻藏針: 「真正該嫁之人,才是婚書上名正言順的沈氏嫡女。」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皆變。 昭寧自內室步出,神情平靜如水,腳步卻如刃鋪地。她走向桌前,將婚書攤於掌下,指節扣緊,語氣沉著: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 她眼神凌厲,聲音冷而有力: 「你說,婚書上寫的是『沈氏嫡女』,便自以為那人是她?」 「是她。」羅仲言答得堅定。 昭寧冷笑,目光緩緩轉向昭璃: 「『嫡女』二字,只予正室所出。她的身世,從未被世人所知。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錯嫁之人,卻從不曾問我,我是否心甘情願走上那道紅毯。」 她步步逼近,語調冷而有力: 「你怨我奪了本屬於你的一切,可你可曾想過,我是否真正擁有過?」 昭璃眼睫微顫,終究無言以對。 昭寧轉頭,直視羅仲言,語聲堅定: 「你以為,一紙婚書、一句錯嫁,就能將我釘上罪名?你錯得離譜。」 「你既要還原真相,那便由我來陪你,從頭算起。從團壽圖流入繡局那一日、到帳冊筆跡仿造、再到昭璃更換主繡名冊;我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場錯嫁背後真正的錯,是誰策的謀、誰導的局、誰動的手。」 語落如刃,鏗鏘無懼。 傅懷瑾立於她側,眼神沉著而銳利: 「你說她錯體,那便錯得徹底。這份婚書,不會為你洗清清白,反倒證明你們從一開始就意圖不軌。」 羅仲言神情微變,低聲道: 「你們真要走到這一步?」 昭寧直視他,語氣冷靜卻無可退讓: 「是你們把我逼到這一步的。」 她望向案上的婚書,語氣平淡卻堅決: 「而我,也將從這一步,親手,奪回本應屬於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