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这一次是我赢了

    第一轮发牌。

    两张底牌悄无声息地滑到楚晚秋面前。

    几乎是翻开牌的瞬间，她心头便猛地一颤。

    红心A、方块A。

    这几乎是场上能出现的最大的底牌。

    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开了三张公共牌。

    梅花A，黑桃3，黑桃6。

    一股毫无来由的熟悉感窜过她的大脑。

    楚晚秋呼吸一滞。

    抬起头，不出意料地撞进了一双早已等在那里的碧色眼眸中。

    宿展正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深沉如海，翻涌着她无法读懂的复杂情绪。

    “跟吗？”

    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楚晚秋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跟。”

    此时她已经有了3条A，这在德州扑克中几乎是不可能弃牌的牌型。

    宿展微微颔首。

    第二轮。

    第四张公共牌被男人轻轻翻开——

    黑桃A。

    楚晚秋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

    桌面上的牌局构成了一副惊险而迷人的画面。

    她已经有了四条A。

    这意味着场上比她更大的牌型有且仅有可能是同花顺。

    场上已经出现了黑桃3和黑桃6。

    想要组成同花顺，对方的手牌必须是黑桃2/4、黑桃4/5、黑桃5/7的其中一种。

    并且最后一张公共牌必须是黑桃5/黑桃2/黑桃7。

    楚晚秋在一瞬间计算出了自己的胜率——97.8%。

    那么他手里的会是那三种底牌中的一组吗？

    楚晚秋抬眼看了看宿展的表情。

    他露出了一个略带几分玩味的笑意。

    楚晚秋瞳孔骤然紧缩，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不仅仅是熟悉的局面。

    记忆中那种被完全看透，仿佛置身于悬崖边的战栗感。

    她的挣扎与男人轻松的姿态，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冷汗渗透了她的脊背，大脑仿佛被撞击般回荡着沉闷的嗡鸣。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急促的跳动，像是在某个遥远的夜晚重演。

    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画面。

    楚晚秋说不出来那种奇异的感觉。

    她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又似乎看清了一切。

    仿佛回收站中的文件被按下了一键还原。

    不仅仅是画面，那些曾经经历的情绪、声音、气味……

    大量记忆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

    楚晚秋几乎捏不住手上的牌。

    她双手按住太阳xue，浑身一阵颤抖。

    刹那间，她想起了很多事，但却依然缺少了最关键的什么东西。

    记忆的大门上，只差最后的那道锁。

    楚晚秋望向了最后的一张公共牌。

    与刚刚不同，现在，她不需要再计算概率。

    因为她已经想起了结果。

    但她同时也清晰的记得，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疼痛略微消退。

    楚晚秋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锁住宿展的双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许再弃牌了。”

    宿展微怔，随即勾起了嘴角。

    “牌桌上，可没有威胁对手不许弃牌的道理。”

    他语气依旧轻松，然而骤然握紧的手却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楚晚秋目光在他发白的指尖上停顿了片刻。

    “那这样吧。”

    她身体前倾，语气中带着几分蛊惑。

    “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哦？任何事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然而比往常略快了半个节拍的语速，却让楚晚秋轻而易举察觉了他此刻的紧张。

    与此前不同的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了。

    想起了宿展刚刚教自己玩牌时的恶劣行径，她眨眨眼，原本要出口的承诺到了嘴边，变成了似笑非笑的调侃。

    “你该不会也想用这么宝贵的机会来睡我吧？”

    听到那个‘也’字，宿展再也撑不住平静的表情。

    他放弃了隐藏情绪，干脆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才能在那种情况下，提出这样的要求。”

    随即他又问道“……你想起了多少？”

    “一点点吧。”楚晚秋轻描淡写道，“怎么样，答应吗？”

    宿展定定看着她，试图从她清澈的眼底找出哪怕一丝的犹豫。

    注意到他的迟疑，楚晚秋叹了口气，忽地将手中的牌一扣，探身越过桌子，伸手握住他握牌的手。

    “宝贝，我爱你。”

    她维持着握住他的姿势，用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

    “但我不希望我爱的，只是你的一部分。”

    温热的气息悄然拂过耳畔，宿展眼神闪了闪，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现在的我……不好吗？”

    楚晚秋摇摇头：“你很好，是我不好。”

    她单手抬起他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

    “我很贪心，得到了现在的你还不够，我想要的……一直都是完整的你。”

    说完，她像是犹觉不够，再次重复道：“‘一直’都是。”

    心脏在刹那间忘记了跳动。

    宿展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难以置信的望着楚晚秋。

    一瞬间，愧疚与心悸翻涌上来，他喉结滚动，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楚晚秋身体前倾，语气郑重。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那都是你，而我爱你——你的全部，都该属于我。”

    她抬眸，直直撞进了男人幽暗的眼底。

    那双眼中沉淀了太多情绪，最终却都被他硬生生压下，只余让人心颤的沉静。

    宿展深深看了楚晚秋一眼。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咽了下去。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他最终伸出手，翻开了最后一张公共牌——

    黑桃5。

    楚晚秋脸上的笑容顿时加深，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宿展却没有去看那决定命运的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楚晚秋脸上。

    “这一次是我赢了。”他轻声道。

    “不，赢的一直都是你。”

    楚晚秋笑了笑，再次在‘一直’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宿展少有克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

    但这次他却仿佛失控般猛地拥住楚晚秋，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像往常那般带着引诱或缱绻，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惊喜与近乎野蛮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

    熟悉的气息、体温、心跳，像是融化了记忆中笼罩的最后的黑暗。

    楚晚秋在他的吻中身体微微颤抖。

    记忆仿佛化成了一片灿烂的星海，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冲击着她的大脑，然后轰然炸开。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