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和声

    陌生女孩说她叫和声，她望着江月：“你长得真漂亮，眼睛好亮，像精灵一样。”

    和声，一个温柔的乐理名词，带着旋律般的轻快与和谐。

    江月看着她明亮无忧的面容，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与她极为契合。反观自己的名字，江河皓月，广阔得仿佛空洞，盛大得像一片没有落点的天空，包容了一切，却好像什么都不曾真正存在。

    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名字不置可否，甚至习惯了那种“太大”“太远”的感觉。但在真正听到一个好听的名字时，心底还是忍不住生出遗憾，为什么父母取名时没有多一分斟酌。

    江月习惯了孤独和沉默，早就学会应对别人的冷眼与排斥。这样突如其来的主动靠近，陌生得像隔了一个轮回，让她的心跳急促得仿佛要冲破胸腔。

    她仍努力保持镇定，说着客气话，顺带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天清江月白，心静海鸥知，”和声眨了眨眼，她说，“我真喜欢你的名字。”

    她很会说话。她的开朗像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让空气骤然明亮。江月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在这样的氛围下，渐渐卸下了心防。

    她不得不承认，父母留下的阴影几乎导致了她性格无法前进的退步，让她一度变得怯懦胆小。可和声的出现，却让她依稀想起了从前那个活泼的自己。

    起初，这种感觉对江月来说是陌生的，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接受的格外快，甚至来不及察觉，就已经享受其中。

    她们常常约在活动室一起看书，或在饭后的cao场散步聊天。

    江月慢慢知道，和声是本地人，父母恩爱，家里氛围热闹温馨，经常一起旅游聚餐……这些都是江月陌生的场景。类似的事情太多，她听得有些恍惚，仿佛脑子跟不上，迟钝而缓慢。

    感情升温得很快。短短几天，两人就能亲昵地称姐道妹，聊兴趣，也能探讨一些深层的话题。

    江月甚至在睡前给家族群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还交了个很好的朋友。她把和声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隐去了第一天的高烧与晕倒。

    然而，这天却发生了一件超出她意料的事。

    那是一次集体活动。cao场被装点得热闹非凡，各种小游戏轮番登场，奖品也实用得很：充电宝、水杯、零食。江月原本打算躲在人群外看热闹，却还是被和声硬拉着一起参加。

    她们参加完趣味跳远，正要往中心走去，忽然，和声的脚步停住，注意力都被另一边带走了。她握紧江月的胳膊，眼睛直直望向某个方向，神色空白，像是突然被什么勾走了魂魄。

    “怎么了？”江月低声问。

    和声的目光一动不动，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江月，我看上了一个男人。”

    “谁啊，这么荣幸能入你的法眼？”

    和声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许久，直到远处一群人逐渐走近，她才低声说：“那里……走在最前面，最高的那个男生。”

    人群太杂，江月一时没辨认清楚，直到和声不耐烦，抬起手指，毫不犹豫地指了过去。

    和声的手修长干净，像白玉般莹润。但江月顺着那方向望去，却只觉得困惑。她看着那人，觉得他的相貌是那么的眼熟。他们每个晚上都会聚在一起说些夜话，她怎么看他都不是很像那种有吸引力的男人，特别是对和声这样的女人。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和声会盯上他，只下意识觉得心乱如麻，潜意识里已经在质问蒋生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够如此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她犹豫了很久，见和声的神态回归如初，依然兴致昂然的玩着游戏，也就没有告诉她，她认识那个男人。

    可当晚，她与蒋生见面时，态度冷得像冰。

    她不再把兜里的糖果递给他，只自己默默在角落里拆开；也不再靠着他休息，而是刻意拉开距离。

    蒋生不解，只当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心情不好，更需要安慰。

    他竭尽全力逗她开心，甚至拿自己出糗的经历开玩笑。说有一次帮哥哥遛狗，狗偏偏在十字路口绿灯时蹲下来拉屎。那狗是个犟种，他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好不容易带回去，还被它在裤子上尿了一泡……

    他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笑，可一转头，江月的神情依旧冷淡疏远。那一刻，他心口像被细刀一下一下刮着，又痒又疼，难受得透不过气。

    他说着笑话，可脸上的笑意慢慢维持不住。他垂下头，眼神黯淡，几乎要看见那天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恐惧攫住他的心，他跪了下来，把额头抵在她的膝前，声音低得像在乞求：“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月的心里五味杂陈，却始终没有看他。

    蒋生愈发卑微，几乎整个人都匍匐在她脚边。他低声呢喃：“别这样…不要不开心…不要抛弃我。”

    直到江月终于开口。

    那一刻，他激动得眼角泛泪，甚至顾不上听清，只是不断点头，笃定地回应：“好，你说什么都行，只要你高兴。”

    江月轻声道：“我想看你……脱裤子。”

    ————

    重感冒了，吃了药每天晕晕乎乎什么也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