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做你的女人)
第87章(做你的女人)
晚餐选在一家隐于闹市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雅。黎斯对这里很熟,像是常来的样子,点的都是精致的闽南菜。 何韵珊全程正襟危坐,努力装着淑女形象,小口吃饭,细嚼慢咽,结果手忙脚乱,不是碰倒了水杯,就是差点把筷子扫到地上。 黎斯坐在她对面,将她这副笨拙拘谨的样子尽收眼底,觉得有些好笑,递过去一张纸巾,“今天怎么这么文静?不像你。” “我一直都这样…的!”反驳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黎斯轻笑一声,没再逗她,转而和肥林、阿天聊起厦门的风土人情。他谈吐风趣,见识广博,轻易就主导了饭桌上的气氛。何韵珊偷偷看着他侃侃而谈的侧脸,只觉得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到了下半场,他们提议去喝酒,黎斯不太喜欢缺乏私人空间的场所,昨天陪他们去酒吧,就浑身不自在,今晚他在夜总会开了间包厢陪他们。 包厢里,灯光暧昧,音乐躁动。几杯威士忌下肚,何韵珊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她趁着黎斯去洗手间的空隙,再次对肥林和阿天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下达指令:“灌——他——” 肥林接收到信号,脸瞬间皱成了苦瓜。 他凑过来用气声哀嚎:“珊姐!还来?!斯哥那酒量跟无底洞似的,昨晚我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何韵珊掐住他胳膊上的软rou,低声威胁:“少废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晚必须把他放倒!回头给你换那套你盯了半年的赛车配件!” “真的?!”肥林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脸,“可是珊姐,咱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有样貌。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啊,传出去多难听……” 何韵珊咬牙看着他:“谁传出去?” 另一边的阿天,才抿了小半杯酒,就已经眼神发直,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他抱着麦克风用闽南语深情款款地唱着:“心事那无讲出来~有谁人会知~心爱你哪有了解~请你着忍耐~” 肥林看了眼唱得跑调的阿天,知道这个人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举杯对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黎斯说:“斯哥!感谢你在厦门的盛情款待!我肥林不会说话,一切都在酒里了!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豪气干云地灌了下去。 黎斯笑了笑,很给面子地喝光了杯中的酒,“不用客气,你们是珊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何韵珊见状,脑子一抽,也端起杯子:“黎斯,敬…敬你来厦门!” 说完,就把自己杯里的酒一口闷了。 黎斯看着她那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好笑,笑眯眯地喝掉了自己那杯。 接下来,肥林和何韵珊开始了他们的“车轮战”。 肥林绞尽脑汁地想敬酒词,从“祝愿生活”到“人生哲学”,词穷到恨不得想将夜总会的墙纸都抠下来夸一遍。 何韵珊的词汇就更少了,翻来覆去都是:“我敬你一杯!”、“我再敬你一杯!”“是朋友就干了!” 到后来,她几乎是把酒当水往肚子里灌。 黎斯全程都好脾气地配合着,嘴角始终噙着抹慵懒的笑意。直到喝空了两瓶威士忌和一打啤酒,肥林终于顶不住瘫在沙发上,抱着阿天的胳膊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不行了……天花板在转……珊姐……我尽力了……” 说完,头一歪,就开始打呼。 何韵珊扭头看了眼“阵亡”的部下,心一横,又摇摇晃晃地倒满两杯酒,递到黎斯面前,“最、最后一杯!黎斯,你再喝一杯!” 黎斯抬手,轻轻挡了一下她递来的酒杯,声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不喝了好不好?头有点疼了。” 何韵珊举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看着他好像是真有点难受的模样,心里莫名揪了一下,乖乖放下酒杯。 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好,那不喝了。” 她问:“你……难受吗?” 黎斯摇了下头,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往沙发背上靠,静静地闭目养神,过了会儿,他忽然睁开眼,定定地看向她。 那眼神异常明亮,又带着点探究和些许迷离。 看了约莫一分钟,他忽然伸出手,指背极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唱首歌给我听。” 何韵珊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停摆。 她问:“你..想听什么歌?” “随便。” 何韵珊点头。脚步虚浮地走到点唱机前,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最后选了一首她用来练粤语发音的粤语歌:梅艳芳的《女人心》 前奏缓缓流淌而出,带着一丝哀婉。 她握住麦克风,酒精浸泡后的烟嗓更显沙哑磁性: “谁自愿独立于天地,痛了也让人看…” “你我却须要,在人前被仰望…” “连造梦亦未敢想像,我会这样硬朗…” 唱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回头,想去看他的反应。却发现黎斯不知何时又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他眉头微微蹙着,睡颜安静却疏离。 她转回屏幕,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怕惊扰他的梦,又像是在诉说未曾明了的心事: “看着眼前人睡了,和幸福多接近,” “等了多年这角色,做你的女人…” 她拿起桌上那杯残酒,仰头饮尽。液体滑入喉咙,嘴唇发苦。 “我没有权来令你,承受太多的情感,” “但我始终不过……是个人。” 最后三个字,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她放下麦克风,没有再看那个沉睡的身影,默默拿起自己的手包,走到门口。 拉开门。走廊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酸。她叫来服务生,低声嘱咐着“照顾好包厢里的客人”,随后又开了三间房间,利落地结清了所有账单并给丰厚的小费。 安排好一切后,她独自一人走进电梯,下楼,拦了辆计程车回原来的酒店。 车子驶进繁华的街区,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映入她空洞的瞳孔里融成了一片斑斓的光河。 这一趟旅程,不过是她一个人在笨拙地奔赴,不过是一场她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即便她倾情投入,即便她跌宕起伏,而她盼的、望的,那个唯一的观众,却自始至终不肯入席。 她伸出手,轻轻擦掉脸上的湿意,眼底的空茫却怎么都化不开。 她委屈地开口:“这趟厦门之旅……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