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寿宴)
第2章(寿宴)
两天后。 闽江楼的门口停满了黑色桥车。秦崇立的六十大寿在这里摆了八十桌,来祝寿的人除了福州帮的人,就是唐人街的地头蛇,场面又乱又‘脏’。 牌桌上的钞票堆成山,三叔伯突然开口:“阿立,今儿高兴,咱爷们说句实在话——这两年的账,怎么一年比一年薄?” 秦崇立打出一张牌,叹气:“美国佬最近盯得紧啊。” 二叔伯接话:“就说上个月,旧金山码头走了八十个‘货’,按规矩账上该进四百万,阿忠来报,才说一百六十万。少了不止一半。” 满场的喧闹瞬间安静。 秦崇立一张红中拍在桌上:“二哥,你老糊涂了?八十个‘货’,半路死了十二个,跑了八个,剩下的刚上工,哪能按满额算?”他瞥向阿忠,“把账册拿来给您二爷瞧瞧。” 码头货,就是偷渡客,一个人头五万船费,秦崇立主要做的就是这门生意——从沿海接人,塞集装箱漂过来,男的送成衣厂、码头;女的送餐馆、夜总会。 干满三年黑工,秦商就用她那套本事钻空子——移民局的新系统刚上线没几年,各地档案还没完全联网,她黑进边缘数据库改几条居住记录,再伪造些带电子签章的‘初审回执’,配上律师教的面试话术,那些人就能拿着半真半假的材料混过面谈,在系统里留下‘合法身份’的痕迹。 秦森叼着烟靠在柱子上,瞥了眼墙上挂着的“忠义千秋”匾额,唇角勾着冷笑,上月码头的“人头钱”、餐馆的抽成、地下钱庄的利滚利,他知道的账加起来至少一千五百万——这老东西连零头都不肯丢出来给帮叔伯们分。 阿忠拿来的账本厚厚一叠,两位叔伯看都没看。 秦嵩立随手翻开两本:“最近海关查得紧,船都扣了两艘,我垫了多少进去?地下钱庄又被越南帮截了多少?你们都以为我吃rou,就看不到我挨打?这几年科技先进了,有了计算机,‘身份’不好弄,阿商那丫头又时灵时不灵,不比当年呀,躲几年,让律师教几句去见面试官就能落户。” 这话说得简直泯灭良心,自从有了计算机入档后,凭着秦商那套技术,十成里能稳八成。哪像早年间,全靠躲够年头硬熬,跟面试官磨嘴皮子全看运气,十个人里能混过三个就算烧高香了,可秦嵩立就是欺负这些老家伙不懂科技。 二伯娘看气氛僵在那,笑着打圆场:“阿商这丫头越来越标致了,阿立,你不把她许个人家?别拖成老姑娘了。”她转头看向站一旁的秦商:“今年二十二了吧?” “伯娘,二十三了。” “我有个表侄,在洛杉矶开超市的……” “二嫂!”秦崇立打断她:“阿商的事,我有安排。” 二叔伯嗤笑一声:“阿立,我们推你出来主事,不是来看你一个人吃rou的,账面再不上去,真要我们这些老家伙临老吃谷种?”他瞥了眼秦商:“不能什么事,都只顾着肥着自己吧。” 他后半句,意有所指,是说账,也是讽刺他肮脏的想法。 场面一度尴尬,秦崇立这个人没什么底线,谁都能听明白什么意思。秦商讪讪开口:“教父,我去厨房看看,菜做得怎样。”见人点头,她便往厨房走。 厨房乱成一片,她随意问了几句,便绕到楼后,从消防楼梯闪身上了五楼。 走廊里黑黢黢的,她扶着墙来到书房门口,摸出一根针撬着锁孔,捣鼓了几十秒“咔嗒”一声,她轻轻推开门,走到书柜前。 第三层果然有个暗格,嵌在《资治通鉴》的函套后面。她靠着窗外霓虹透进来的那点弱光在破解密码。 失败三次就会响警报,她已经错了一次,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立爷,三爷还好糊弄点,性子也软。可二爷脾气暴,年底的账……要不要…上涨……一点?”阿忠试探地问。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秦商浑身一僵,她赶忙爬到窗外的墙檐上。 “哼!涨多少能填满老龙的胃?倒不如烧纸钱来得干脆。”秦崇立眼底泛起杀意,他冷笑着:“到时候要多少,老子就给他烧多少。” 书房灯被打开时,秦商正慢慢往一旁挪,低头看了眼距离五层高的地面,腿肚子都在发抖,脖颈突然被人一箍。 “啊——!” “谁?”阿忠警惕地四处环视。 “嘘!”——是秦森,他把她从窗外拖回隔壁的杂物间。 这房间很小,堆着拖把和清洁剂,满屋子都是一股消毒水味。秦商背抵着墙,心跳得飞快,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着秦森,“账本没拿到,怎么办?” “看到你没有?” 她摇头,脸色苍白。 这时,外面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谁他妈在里面?出来!” “怎么办?”秦商浑身都在抖。 “怕了?”他笑,指尖勾住她旗袍领口,用力一扯。 “你疯了?这个时候……”她推他,手却被他抓住按在墙上。 “叫。”他贴着她耳朵说,声音哑得厉害。 秦商用脚踢他,被他用膝盖抵住,咬着唇,疼得她闷哼一声。外面急促地脚步声停在门口,听起来最少五六个人,紧接着就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秦森低笑一声,突然把她抱起来,放在堆满清洁布的木桌上,伸手扯掉她的高跟鞋,旗袍被揉得皱巴巴。 门被推开!秦森眼神一凛。立马拽过旁边的布单,裹着秦商。 秦崇立站在门口,脸黑得像锅底。他身后的五个保镖手举着枪,枪口对着两人。 “教父。”秦森笑得流里流气,“您老怎么上来了?” 秦崇立的目光扫过秦商——她裹着布单,头发乱得像鸡窝。他又看向秦森敞开的衬衫。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秦崇立的眼神冷得能杀死人,活像一头被抢了猎物的饿狼。 “喝大两杯,想着玩点刺激的。”秦森往旁边移了两步挡住秦商。 秦崇立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突然笑了,笑得阴恻恻:“秦森,你他妈动她之前,问过我吗?” 秦森笑得更野了,“阿商愿意的,不信您问她。” “啪!”秦崇立蒲扇大的巴掌狠狠甩了过去。秦森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依旧挂着一副半死不活地笑模样。 “再他妈乱来,别怪老子不客气。”秦崇立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门关上的瞬间,秦森的笑立马收住,眼神阴森得恐怖。 等拿到账本,他就要让秦崇立知道,他们偷的不是情,是他的命。 他转头看着整理着衣服的秦商,又换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就走?戏还没演完呢……” “滚。”秦商撞开他,去拉房门。 秦森一把扯住她的腰,不顾她奋力挣扎,将人抵在木桌上:“滚?” “别闹了行不行?教父生气了。” “那又怎样?”他忽然低笑一声,俯身时胡茬蹭过她的耳廓:“老东西都撞破了,还急着下去做什么?”说着,手突然收紧,将她往怀里带。 秦商后腰撞在桌角的疼,混着他胸膛压过来的重量,让她喉间溢出半声气音。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嗯,疯了。”他的眼底蒙着层水汽,笑里带点狠劲,又藏着点只有她懂的温柔,他的动作没停,秦商猛地绷紧身体。 窗外的霓虹晃了晃,照见他敞开的衬衫领口,和她散开在布堆里的长发。楼下传来祝寿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得热闹,而这方寸空间里,只有他压在她耳边的低语,混着布料摩擦的轻响,像一场明知危险却偏要沉溺的火,还有那股子又恨又贪的欲望,是如此的真实。 秦商摸到他后背上纵横交错的旧疤,有三条是为她添的,一条是他替她在码头挡下越南帮劈过来的刀,两条是她黑移民局时差点被追踪到,秦崇立随手拿起的铁链抽来的。 瞬间她就不挣扎了,闭上眼,任由他的吻落下。她在想,反正和他一起疯也不是第一次。她虽恨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