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落定
第二十四章 落定
仓库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浓烈气味。震爆弹的强光与巨响让昭意的耳朵嗡鸣不止,视线模糊。混乱中,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将她从椅子上扯了起来,冰冷的刀刃瞬间抵上她脆弱的颈动脉,压出一道细微的血线。那个穿着藏蓝色旧外套的头目——整个人缩在她身后,像条阴冷的毒蛇,粗重带痰音的喘息喷在她耳后。 “江煜!放下枪!否则老子立刻割开她的喉咙!”他嘶吼着,刀刃又压深一分,温热的血珠顺着昭意苍白的皮肤滚落。 江煜在几步外硬生生刹住脚步,他赤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昭意颈间那片刺目的红上,胸膛剧烈起伏,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惨白,伤口崩裂渗出的血顺着枪柄往下滴。他身后的特警队员瞬间停止射击,枪口低垂,仓库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远处火苗舔舐杂物的噼啪声。 “放下!”头目再次厉喝,刀刃威胁地动了动。 江煜的视线艰难地从刀刃上移开,对上昭意的眼睛。她的脸毫无血色,沾满灰尘和干涸的泪痕,那双曾盛满狡黠或羞怯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凝固的平静。她看着他,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颤动了一下。 江煜的心脏猛地一抽。 第二下。 他浑身的肌rou瞬间绷紧如钢铁。 第三下! 左侧! “动手!”几乎是昭意睫毛第三次颤动的瞬间,周临川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本人从一堆废弃油桶后猛地向右前方扑出,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出耀眼的火舌! “cao!”头目的注意力本能地被周临川迅猛的佯攻吸引,枪口和挟持昭意的力道都下意识地朝周临川的方向偏转。 就是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 江煜动了。他整个人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骤然释放,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向左侧——昭意信号指向的方向——猛扑!身体几乎与满是油污和碎屑的水泥地面平行!手中的枪在疾冲中抬起,不需要瞄准,那动作早已融入骨髓。 砰! 枪声尖锐地撕裂死寂!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擦着昭意耳边飞掠而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guntang的灼烧感,几缕断发被激荡的气流切断飘落。 “呃啊——!”头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他持刀的手腕被子弹瞬间贯穿!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血花和碎rou猛地爆开!剧痛让他本能地松开了对昭意的钳制,那把染血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昭意失去支撑的身体向前软倒,却被一股狂暴到极点的力量狠狠卷了过去! 是江煜! 他扑过来的冲势丝毫没有减弱,带着满身的硝烟尘土和不知是谁的尚未干涸的黏腻鲜血,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昭意死死地箍进怀里。那力道大得惊人,昭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不堪重负的呻吟,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压殆尽,眼前阵阵发黑。他剧烈颤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坚硬得像烙铁,又guntang得像岩浆。他粗重的喘息带着血腥气和嘶哑,guntang的液体,不知是汗还是泪砸落在她的颈窝,烫得她浑身一颤。 “别…别再离开我…”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带着最深沉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乱,手臂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一秒…都不行……不行…” 昭意被他勒得快要窒息,胸腔剧痛,可巨大的劫后余生感和汹涌的情感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她放弃了挣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同样紧紧地回抱住他汗湿血污遍布的脊背。脸颊深深埋进他染满血渍和汗味的颈窝,guntang的泪水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在他深蓝色的衬衫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我在…”她呜咽着,声音嘶哑微弱,却坚定,每一个字都撞在江煜疯狂跳动的心口,“江煜…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 …… 仓库里的枪声彻底平息了。头目被特警粗暴地反铐按在地上,断腕处血rou模糊,发出痛苦的呻吟。其余绑匪死的死,伤的伤,再无反抗之力。刺目的强光灯将这片废弃的炼狱照得亮如白昼。 周临川走到被江煜紧紧护在怀里的昭意面前,动作利落地割断了她手腕上勒进皮rou的塑料扎带。昭意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手腕上是一圈深紫色的淤痕和破皮的血痕。 “东西…”她喘息着,顾不得手腕的剧痛,艰难地扭动身体,手指急切地探向自己裙摆内侧松紧带的边缘。指尖颤抖着,抠出那张被她体温捂得微温、边缘带着霉味、沾着一点她干涸血迹的厚纸碎片。 技术员立刻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接过。另一边,特警也从被制服的头目那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旧外套内袋里,搜出了一个厚厚的防水文件袋。 当昭意藏起的那一小片纸被技术员用镊子夹起,精准地拼合到文件袋里一张残缺的银行本票存根上时,严丝合缝! 完整的证据链如同冰冷的巨锤,彻底砸碎了犯罪集团最后的屏障。洗钱的隐秘路径,几笔关键谋杀包括昭意养父母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车祸的佣金支付记录,一笔笔肮脏的交易,在强光灯下无所遁形。那个穿着藏蓝色旧制服的假交警,正是当年在车祸现场伪造勘察记录,掩盖谋杀痕迹的关键人物! …… 一周后,晚间新闻黄金时段。 “……本市警方成功破获特大跨境洗钱及连环谋杀案,捣毁盘踞多年的犯罪集团,主要犯罪嫌疑人悉数落网。该团伙涉及多起恶性案件,其中,十年前江氏夫妇车祸身亡一案,经警方缜密侦查,现已确认为有预谋的雇凶杀人……” 电视屏幕的光映照着客厅。江煜穿着干净的警服常服,肩章笔挺。他站得如同一杆标枪,双手郑重地捧着一个深色的相框。相框里,是昭意养父母温和笑着的遗像。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深处翻涌着沉痛与终于告慰的复杂情绪。 昭意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一步远的地方,同样穿着素净的黑色衣裙。她的左手,下意识地轻轻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无名指上,一枚样式简洁的铂金戒指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她没有看镜头,目光低垂,落在养父母慈祥的面容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紧绷了几年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松弛下来。尘埃落定,逝者终可瞑目。 夜风从敞开的阳台吹进来,带着初夏微暖的气息,轻轻拂动窗帘。江煜捧着遗像的手,极其轻微地向她那边挪动了一点点,手背粗糙的皮肤,若有若无地蹭到了她搭在小腹上的手指边缘。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和存在感。昭意没有动,只是搭在小腹上的指尖,微微地蜷缩了一下,轻轻扣住了他手背的一点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