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韩潮

    古镇的戏院像个巨大的蒸笼，汗味、爆米花的甜腻味、劣质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一中的学生挤在长条木椅上，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地方戏。

    盛晴凑到棠溪耳边，热气喷得她痒痒的：“溪溪，你看手机没？江逾白刚给我发消息了。”

    棠溪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星空头像。

    【江逾白】：饭钱不用转，迟屿已经结过了。另外，刚才韩潮托人传话，说实验中学几个同学在隔壁KTV包了个房，想请你过去聚聚，算给你‘压惊’。

    棠溪盯着“迟屿已经结过了”那几个字，指尖发凉。她下意识点开微信通讯录，新的朋友那一栏，江逾白的好友申请还静静躺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点通过。盛晴知道韩潮之前做过的事后在旁边絮叨：“韩潮那傻逼还敢叫人找你？他活腻了吧？别理他！”

    “嗯。”棠溪低低应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口袋，掌心全是汗。戏台上锣鼓喧天，吵得她头疼。她只想这场秋游快点结束。

    突然，戏院后方靠近安全出口的角落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和口哨声。

    “棠溪——！”

    一个拔高的、流里流气的男声故意拖长了调子，在一片唱戏声中格外扎耳，“实验中学的棠溪在不在啊？韩哥找你呢！腿好了没？出来聊聊啊！”

    是韩潮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cao！谁他妈在鬼叫！”一中后排几个高大的体育生瞬间炸了，猛地站起来，凳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蒋野更是直接指着声音来源方向吼：“实验的杂碎！滚出来！”

    “嘴巴放干净点！一中了不起啊？”韩潮那边的几个男生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两边隔着几排座椅怒目而视，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戏台上的演员都顿了一下。

    “安静！都给我坐下！”带队的教导主任拿着扩音器冲过来，脸气得通红，“谁再闹事，立刻取消秋游资格，回去写检查！”

    在老师的弹压下，冲突暂时被摁了下去。韩潮那边消停了，但棠溪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薄薄的校服T恤。她知道，韩潮不会就这么算了。

    戏散场，人流像开闸的洪水涌向出口。空气闷热潮湿，棠溪被裹挟在人群里，紧紧抓着盛晴的手，只想快点挤出去上大巴。

    “溪溪，我去个厕所！憋死了！”盛晴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我陪你……”

    “不用不用！你就在外面等我！马上！”盛晴说完，一头扎进了女厕旁边拥挤的人堆。

    棠溪只好站在厕所外相对人少一点的廊柱阴影下等着。汗湿的刘海黏在额角，她烦躁地拨开，刚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哟，这不是我们一中女神吗？等人呢？”韩潮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像毒蛇一样，贴着耳朵钻进来。

    棠溪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猛地转身，韩潮和他两个跟班不知何时堵在了她面前，截断了她的退路。韩潮脸上挂着恶意的笑，眼神像黏腻的油污在她身上扫视。

    “让开。”棠溪声音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急什么？”韩潮往前一步，带着浓重的烟味，几乎要贴到她身上。他身后的两个男生嘿嘿笑着，堵得更死。“刚才在戏院里不是挺热闹吗？你们一中的人不是很护着你吗？现在人呢？”他伸手，油腻的手指竟想去勾棠溪的下巴，“啧，转学去了一中，架子大了？连老同学的面子都不给了？还是说……被迟屿cao得腿软，走不动道了？”

    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棠溪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滚！”她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尖利得变调。

    “cao！给脸不要脸！”韩潮瞬间变了脸，一把抓住棠溪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装什么清高？以前在实验追着老子跑的时候忘了？现在攀上高枝了？迟屿那个傻逼能满足你？要不要试试老子的……”

    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过来。棠溪拼命挣扎，手腕剧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放开我！救命——！”

    “叫啊！大声叫！”韩潮狞笑着，另一只手竟要去捂她的嘴，“看看是老师来得快，还是老子扒光你快！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在一中有人护着，在这古镇里，你就是个……”

    话音未落！

    一道裹挟着狂暴戾气的黑影如同炮弹般从拥挤的人流中猛冲过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我cao你妈——！！！”

    迟屿暴怒的嘶吼如同炸雷！他根本没有任何停顿，在韩潮惊愕回头的瞬间，蓄满全身力量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在了韩潮那张扭曲的脸上！

    “砰！！！”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韩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厕所外冰冷的瓷砖墙上！鼻血和口水混合着飞溅出来，几颗带血的牙齿滚落在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韩潮的两个跟班完全吓傻了，呆立在原地。

    迟屿根本没看他们。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嗜血凶兽，几步冲上去，在韩潮滑倒在地的瞬间，一把揪住他染血的衣领，将他上半身狠狠拽离地面！

    “你他妈——找死！！”迟屿的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跳，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他根本不给韩潮任何反应的机会，另一只拳头带着千钧之力，再次狠狠砸向韩潮已经塌陷变形的鼻梁！

    “唔——！！”韩潮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鲜血糊了满脸。

    “迟屿！不要！”棠溪被这血腥暴力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上去想拉住他。

    迟屿充耳不闻！他完全被暴戾吞噬，拳头如同冰雹般疯狂落下！砸在韩潮的脸上、头上、胸口！沉闷的撞击声混合着韩潮越来越微弱的哀嚎，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恐怖。鲜血很快染红了迟屿的指关节和韩潮的校服。

    “屿哥！屿哥！别打了！要出人命了！”蒋野和几个一中男生终于挤开人群冲过来，看到这血腥场面也吓白了脸，七手八脚地去抱迟屿的腰，想把他拉开。

    “滚开！”迟屿猛地甩开蒋野，力气大得惊人。他像丢垃圾一样把瘫软如泥、满脸是血的韩潮掼在地上，抬起穿着硬底皮靴的脚，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韩潮双腿狠狠跺了下去！

    “啊——！！！！！！”

    韩潮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濒死的虾米一样猛地弓起，双手死死捂住腿，眼球暴突，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迟屿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韩潮，那眼神里的暴戾和杀意，让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沾满鲜血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毁灭性的怒火尚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