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蜂蜜水與花茶

    翌日清晨的朝陽透過窗戶打上沈染的臉龐，她扶著頭緩緩從床上起身，只感覺自己頭痛欲裂，口乾舌燥，喉嚨像是被火灼燒過的不適。

    一動，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昨晚的衣服，裙擺皺巴巴地壓在腰下，腳下的襪子半脫不脫，頭髮散亂地披在肩頭，狼狽得像是剛從噩夢裡逃出來。

    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幾秒，記憶像是潮水般一點點湧回腦海，酒、曲深晏、沙發、親吻...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喝酒誤事啊...”

    沈染低聲呢喃，只見書桌上擺著兩杯水，一杯淡黃色的，一杯清澈透明，她皺了皺眉，晃了晃腦袋，讓混亂的意識逐漸回歸。

    「嗯...蜂蜜水？還有白開水？為什麼倒兩杯？」

    她撐著發沉的身體走近些，才注意到水杯旁貼著一張摺得整整齊齊的便利貼。

    ［蜂蜜水要喝，抽屜有解酒藥，多喝水，客廳有早餐要吃。—曲］

    字跡端正，尾筆壓得極低，像是壓住了某種情緒。

    沈染愣了好幾秒，然後忍不住輕輕一笑，把便利貼撕下來貼到床頭櫃上。

    她一口氣將杯中水喝光。水滑過喉嚨的瞬間，灼燒感明顯減弱，蜂蜜加的剛好，不膩不淡，還帶著點溫熱感，不似剛從冰箱取出的冷水，更像是—

    被誰握過溫度的手心。

    她將身體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回想起昨晚的混亂—那些話，那些眼神，那個吻。

    沈染的臉開始發燙，手背下意識撫上嘴唇。那觸感彷彿仍留在唇上，溫熱、柔軟又令人難以自拔。

    她搖了搖頭，試圖把記憶趕出腦海，但效果有限。於是她打開抽屜，找到那包解酒藥，倒出兩顆丟進嘴裡，用那溫開水混著吞下。

    今天是週六，沒有課。陽光正好，風從窗外灌進來，房間裡一時間顯得格外安靜。

    沈染換上居家服，簡單整理後，像隻慵懶的波斯貓一步一步的走向客廳。

    一下樓便能聞到淡淡地清香，只見桌上擺著簡單的白粥、水煮蛋、切好的水果，清香的來源是一壺花茶，沈染看著桌上成列的食物一時間愣住。

    “這麼貼心...還真是...讓人喜歡。”

    她喃喃自語，嘴角又悄悄揚起。走近坐下後才注意到花茶下又壓著張紙條

    ［冷了記得弄熱再吃。］

    「我像是什麼都不會的小孩嗎...？」

    她沈染微微皺眉，但嘴角笑意不減。在餐桌前坐下，倒了杯花茶，將水煮蛋直接與白粥混在一起，拿起湯匙時手還有些顫，舀起一口粥送入口中，鹹度剛好，米粒已經熬得軟爛。熱氣撲上臉頰，讓她原本漂浮的情緒稍稍落了地。

    她吃得很慢，像是在消化不止是早餐，還有昨晚的記憶。

    雖然喝醉導致整個腦袋昏昏沉沉，記憶也是片段式的呈現，但某些重點還是深深烙印其中。

    吃完早餐後，沈染並沒有急著起身，她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握著茶杯，另一隻手輕輕轉動著指尖的湯匙。

    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映出地板上斑駁的光影，花茶的香氣與早晨的空氣交織，讓她覺得一切都安靜得過分，甚至有點不真實。

    昨晚的事，像是從她原本穩定的生活裡劃出了一條裂縫。

    那個吻，她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更不是輕浮任性的人。可酒精像是掀翻理智的開關，而他那雙眼，又偏偏像是在請她靠近。

    她輕輕地咬著下唇，心跳加快了幾分，心頭也浮現一股煩躁。

    「嘖...他會怎麼想我啊...」

    「明明要好好談的...怎麼搞出這麼尷尬的事...」

    「他...會排斥嗎...還是...只會當作是一場意外...」

    就在她任由自己的想法不斷發散，大門被緩緩打開，曲深晏身著白灰色襯衫、短褲，雙頰微微泛紅，略微喘氣，看起來是剛運動完。衣服被汗液浸透，黏在了他身上，微微透出他的腰腹。

    沈染本能地收起桌上的餐具，把粥碗往角落推了點，像是做了壞事後慌張的孩子。

    曲深晏一見到她，腳步稍稍頓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朝沈染勾起一抹微笑。

    “早。”

    他的聲音低沉，卻不疏離。

    沈染點了點頭，勉強回以一個微笑：“早。粥我吃了一半，還不錯。”

    “是嗎？很高興妳喜歡。我鹽放得比較少。”

    曲深晏說著便走到了沈染身邊，順手拿起她推到角落的餐具就走到了廚房，留下愣在原地的沈染。

    曲深晏將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條，一個接一個的動作熟練自然。沈染看著他的背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胸口。

    “那個...我其實可以自己來的...”

    “這不是什麼大事，妳昨晚喝醉也需要好好休息，我來做就可以了。”

    沈染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坐回椅子上，捧著半涼的花茶，小口小口地喝。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的曲深晏，一個看過她喝醉模樣、親過她、卻仍舊能淡定煮粥洗碗的男人。

    「他怎麼做到的？」

    她眼神飄向廚房方向，只見他將洗好的碗整齊放上架，轉身時與她四目相接，兩人同時愣了愣，沈染羞紅著臉急忙轉身，但也忽略了曲深晏微微泛紅的耳垂和略微收緊的手指。

    “抱歉，身上不太好聞吧。我去沖個澡，有事能隨時叫我...染染。”

    曲深晏的聲音略微顫抖，說完後人便鑽進了浴室。客廳的沈染聽到「染染」也傻住，嘴唇輕輕張開，呢喃未完，腦中卻已是一團混亂。

    “啊...嗯...好。”

    「曲深晏...叫我染染嗎...？他...對我有意思嗎？昨晚不介意嗎？不介意...我們有同個...父親...」

    浴室的門輕輕關上後，水聲隨即響起，細碎又溫柔地包裹整個空間。沈染仍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眼緊緊的看著浴室，手指不自覺地交疊、蜷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