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回国
第二天，早上七点，卫爻在厨房做饭。 景筝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看学校和老师有没有发布重要的消息和通知。 刚点亮手机，许多条消息通知就争前恐后弹跳出来，最吸引她注意的是四五个来自mama的未接电话，第一个未接来电是凌晨五点半，红通通的，好像有大事发生了。 不过，因为她的手机习惯性地设置了勿扰模式，她和卫爻都没有听到来电的铃声。 景筝坐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回拨了过去，在等待接通的时候，取下腕间的头绳随便扎了一个丸子头。 那边电话接通后，景筝问道，“mama，为什么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筝筝，你奶奶今天早上去世了。” “哦。” 景筝对她爸爸这边的亲戚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短暂几次和她的爷爷奶奶的相处，都让她变得焦虑愤怒。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这边家族的成员都透露着一种潮湿腐朽的中式老宅的味道，实在让人不适。 相对应，他们好像也看不惯她。 因此，听到奶奶死了，景筝完全没有任何伤心或者意外的情绪，反而有小小的愉悦。 “你现在就坐飞机回来，参加你奶奶的葬礼。” “我不想参加，我今天还要上课呢。” “我已经帮你请了半个月的假。” “我不要回去。”，景筝郁闷地鼓了鼓嘴，向景越撒娇。 “你必须回去。”，景越的语气不容置喙。 “为什么？她死都死了，我回不回去有任何影响吗？” “这是礼节，长辈的葬礼都不参加，你猜那些叔叔伯伯会用什么样的话挤兑你不孝，你猜会给他们多少理由阻止你继承集团。” “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我根本都认不出来谁是谁啊，这就算了，我还要和他们虚情假意的寒暄，好烦！他们说不定又要给我介绍结婚对象了。” “他们在关心你。” “那是多管闲事，真的关心我，那把他们的钱都给我好啦！结果，他们的奢侈生活不也靠家族信托吗？不也靠爸爸吗？动动嘴皮谁不会啊，而且结婚真的那么好，就不用催促了！” “景筝！你不需要理解死亡和葬礼的意义，你要做的是现在就收拾好行李回来！我已经派车接你去机场了！明天，我就要看到你的人！” 景越下了最后通牒。 景筝烦闷地从靠墙的床边堆着的玩偶拎出来一个，砸向木地板。 “你男朋友，你想带着也带着，到时候我会很忙，可以让他陪着你。。” “他上学很忙的，麻烦他和我一起参加葬礼干什么？又不是他奶奶去世。” “……” 卫爻推开卧室门，想喊景筝起床，就看到床上空无一人，衣柜的门开着，床上凌乱地扔着几件衣服，而景筝穿着睡衣，赤脚蹲在床边，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又要和我分床睡？” 景筝听到卫爻淡淡的声音，抬起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旁边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手扶着柜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不是啊，我要回国！” 话音落下，景筝觉得空气凝滞了一瞬，一丝捉摸不定的神情从卫爻漆黑的眼眸中掠过，又消失不见，“为什么？” 景筝最讨厌收拾东西了，干脆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后倒去，仰躺回柔软舒适的床上。 她仰着脸，小脸皱巴巴的，很是郁闷，“因为我奶奶去世了，我要奔丧啊！” 景筝清清楚楚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他抿了抿唇，揉了揉她的脑袋，“人有旦夕祸福，不要太难过。” “我才不……”，景筝顿了一下，“哦。” 景筝刚想说她才不难过呢，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不知道为何，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冷血。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景筝晃了晃脑袋，后脑勺上松散凌乱的丸子头也歪在一边。 “……我不会出现在葬礼上，让你的家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只是想陪你回国。” “不用陪我回国，你最近不是忙着测试开发的新算法吗？” “可以通过电脑和他们联系，不要紧的。”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带他回去的话，那些人一定会把卫爻的祖宗八代都调查出来，肯定也会知道，他的父亲是杀人犯的事情。 她简直难以想象，因为她，他要遭受多少贬低和羞辱。 说不定还会当着他的面，给她介绍门当户对的男生，虽然她并不觉得他们会有以后，但她也没想过联姻。 对一部分人来说，婚姻是为了分割利益，对另一部分人来说，婚姻是爱情的约定。 但景筝觉得，婚姻无法保证爱情，也无法保障利益。 就算爸爸现在冒出来几个私生子，景筝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爱不爱，只有自己知道。 mama也无法知道，爸爸有没有骗她吧。 “……你要回去多久。” “半个月吧。” “好……” 卫爻似乎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唇动了动，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怕从她这里得到他不想听到的回答。 算了，没有什么要问的。 就算她明明白白和他说清楚，她要和他分手，禁止他再喜欢他，他还是会不知廉耻地抓住她。 景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利用卫爻帮她收拾必带的东西的这段时间休息，卫爻比她细心很多，有他在，她绝对不会有遗漏的重要物品。 她发现，好像被窝最舒服的时候，就是必须要离开被窝的时候，短短的二十分钟，景筝就又做了好几场无比真实的梦。 公寓门口处，景筝从卫爻手边接过行李箱的拉杆，“司机在下面等我，不用送了，你快去学校吧，上课要迟到了。” 卫爻没说话，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帮她把风衣的腰带系好，“一路平安。” “嗯，好。” 飞机上，景筝除了吃饭时间都在睡觉，浑浑噩噩做了好多有关卫爻的梦。 从下了车，机场出来，看到接她的爸爸mama还有点恍惚。 爸爸接过她的行李箱，看了一眼她的背后，“那小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没让他和我一起回来啊！我最近很忙的，打扰他工作不太好吧……” “什么工作对他来说，比你还重要？” 景筝觉得她这个恋爱脑老爸脑袋多少有点毛病，她轻啧一声，，“爸，你真的觉得你经常对mama说这种话，她不烦吗？” “你说什么呢？越越怎么可能烦我。我还以为你会顺势介绍他给我们认识呢，听说，他是一个年少有为的人才啊。” 听说…… 明明是调查吧。 “只是谈恋爱，又不代表要一直在一起，现在把他介绍给你们了，万一再一次带回来的不是他，多尴尬了。” “……你还搞始乱终弃这一套？” “……”，景筝立马换了一个话题，“爸，妈，今天老宅很多人吗？” “你奶奶退休前是大学教授，桃李满天下，从昨天晚上开始，但凡和我们家有关系的都来了，来了一批又一批，现在家里还有很多人，你叔叔伯伯婶婶都在家里守灵呢。” 听到老宅有很多人，景筝就头皮发麻，不想回去了。 她不可想挨个虚情假意地寒暄，这对一个有社交障碍的自闭症来说简直要命。 “妈，我晚上可以回家，明天再去老宅吗？” “不可以。” 景筝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回去。 果然，一会到老宅，就发现叔伯姑婶都在，还有他们远在天南海北的孩子——她的便宜堂哥堂姐，都老老实实穿着规矩的黑白灰调的衣服，为奶奶守灵。 景筝跟在爸爸mama后面，刚风尘仆仆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群都惊喜热情地与她打招呼，纷纷说道，好久没见，筝筝变的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像大姑娘了。 景筝假笑着点头，表面看起来乖乖的。 可这时候，戚昌平，她的爷爷用拄着的拐杖重重敲了敲地板，“没礼貌，见到长辈，怎么不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