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3章  人財兩空

    湯浩然正準備去車站買票，結果卻碰到了李芳：“怎麼這麼巧？剛出門就遇到你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別看他嘴上說得挺高興，心裏卻在想著如何脫身。

    他不敢過分冷落李芳，一旦他的醜行敗露，不但他本人沒臉見人，就連他的父母妻兒也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李芳連忙把車門打開：“巧什麼？我在附近守了三天了。”

    湯浩然嬉皮笑臉地問：“不會吧？搞得這麼隆重，那我可承受不起。”李芳不想再打啞謎：“浩然，我想跟你結婚！婚後公司歸你打點，我就在家裏炒炒股票。”

    李芳和白天鵝的想法一模一樣，只是嫁妝過於豐厚了，讓他有種賣身為奴的感覺。車子剛拐上高速，李芳就把位置讓了出來：“來，你來開吧，我在邊上給你當教練。”

    湯浩然長歎一聲：“李芳，你恐怕是看走眼了。我現在是窮光蛋一個，有什麼值得愛的？你還是找個事業有成的吧。”李芳酸溜溜地問：“你是嫌我老吧？”湯浩然連忙否認：“你不要瞎想了，我是怕拖累你。”

    李芳自然不信：“不要騙我了，你肯定是愛上別人了。”湯浩然本想撒謊的，結果白天鵝又來電話了。他只好老實交待：“確實有個女孩愛上我了，這次去南京就是為了她。”

    李芳還是不肯放棄：“沒關係。既然你有心上人了，那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反正我是做二奶的命。”湯浩然非常無奈：“這又何必呢？你沒有必要委曲自己。”

    等他到了中央門汽車站，白天鵝的紅色寶馬也到了。他連忙把李芳打發走，然後抖擻精神迎了上去。白天鵝穿一身白衣白褲，給那輛紅色寶馬一襯，真可謂是美豔絕倫。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穿衣打扮還得與車身顏色協調。許麗紅婚後沒買過一件好衣服，所有行頭都是結婚時置下的。雖然式樣早就過時了，可還得捆在身上。

    他偷偷瞟了一眼，便迅速鑽進了車裏。沒等他坐正了，白天鵝已經撲到了懷裏，捧著臉硬是把舌頭頂了進去。湯浩然自然不敢回應，舉著手大聲叫“別別別”。

    李芳還在旁邊守著呢，說要幫他參謀參謀。具體想法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會罷手的。他朝車外望了一眼，連忙催促白天鵝離開。他不敢過分刺激李芳，必要時還得委曲一下。

    於家是棟單門獨院的小樓，窗子一推便是滾滾長江。後面是蔥籠翠綠的山脊，像是一座天然的後花園，自然環境極其優越。這是南京有名的別墅區，每平米高達數萬元。住在這裏的，不是政府高官，就是商界精英。

    白天鵝笑嘻嘻地安排：“老公，你先去洗洗，洗完把這套西服換上，我現在去接我媽。”說完一跳一蹦下了樓。湯浩然在竊喜之餘，心裏卻有點發虛，難道這就是未來的家了？

    他先剝了幾顆荔枝，又砸了一顆核桃，又喝了一小瓶牛奶，可他總覺得少點什麼。他必須用最原始的方式與這裏發生交流，而他的“原始”就是脫個大光腚。

    他猛地擰開音響，狂暴的節奏就像決堤的洪水，刹那間便漲滿了房間。他一邊洗一邊扭著屁股，那模樣就像閻王身邊放出的小鬼，完美勾勒了“小人得志”的模樣。

    等他氣宇軒昂地下了樓，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於娜竟是林伶的女兒！林伶則暗暗叫了聲僥倖，隨即便對女兒大聲說道：“小娜，你先回自己房間，我要和他單獨談談。”

    白天鵝自然不敢抗命，只好一步一回頭地上了樓。白天鵝從小就害怕母親，在她眼裏，林伶只是個說一不二的市長，而不是一個可以親近的母親！

    白天鵝剛把房門關上，林伶就厲聲質問：“你為什麼要騙我女兒？你覺得你配得上嗎？別說你是一個男妓了，即使你身家清白，又憑什麼和小娜交往？我們小娜是市長的千金，公司的老總，而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別忘了，你只是一個卑賤的農民！一個一無所有出賣rou體的男妓！”

    林伶是不肯婉轉的，唯恐殺得不狠。也許是記起了自己的醜行，語氣才稍微和緩一點，但還是無法做到心平氣和。有個事實讓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就是他們之間曾經發生的一切。

    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永遠都是一絲不掛，這種罪惡感讓她無地自容，也讓她無法面對自己的女兒。女兒喜歡的一枚果子，做母親的竟然先啃了一口，而且這枚果子還是爛的。

    湯浩然倒是沒有激憤，只是簡單解釋幾句：“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和小娜是在網上認識的，當初純粹是因為無聊，誰也沒有期待什麼結果，就是為了打發時間。”

    湯浩然知道自己不配，從他看到林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林伶還在步步緊逼：“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或者說，你打算要多少錢才肯離開？”

    湯浩然再也忍不住了：“你以為我是為了錢嗎？我掙的錢是不光彩，可你也未必乾淨吧！就憑你的工資能住這麼高檔的別墅？”下麵的話他不太好說，他怕他會潑口大罵。

    其實，貪官撈錢和娼妓賣身一樣可恥，只是結局大不一樣。貪官只要不被戴上手銬，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人民公僕。而一旦做過娼妓，無論你怎麼洗心革面，都還是千人罵萬人唾的下三爛！

    林伶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你不要廢話了。只要你肯離開小娜，我會給你補償的。如果你‘癩蛤蟆想吃天鵝rou’，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像你這種社會渣滓，死了也沒人同情。”

    這話可不是假髮狠，遇到這種事情，任何母親都會不惜代價的！更何況還是個呼風喚雨的副市長！湯浩然自然不會犯傻，他還想活得久一點。面對呼嘯而來的火車，螳螂伸出的臂膀不僅是軟弱的，而且也是可笑的。

    年少時，他最欣賞的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高節。現在別說是“瓦全”了，哪怕是給他一根“爛草”，他也會尋個角落苟延殘喘。他已經過了為愛情獻身的年齡，三十多歲的男人做什麼都要求回報。

    當然，他還可以殺回老家，許麗宏是不會拒絕的。可他不想重複死水般的生活，他也受不了許麗紅的尖酸刻薄。別看房車都是他給的，但他回去絕對沒有好日子過。可他留在南京又能做什麼呢？一想到沒錢的日子他就絕望。

    不要說什麼苦難最能磨煉人，苦難是能殺人的！那絕不是一條小河，咬咬牙就能渡過去了。對於窮人來說，苦難就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即使你能僥倖遊到岸邊，也會身心俱疲銳氣全無的。

    也許他還可以去找李芳，李芳巴不得他能回去呢，可他不想再吃軟飯了！隨便你有什麼理由，只要你拿了女人的錢，那一輩子都挺不起腰杆。

    和白天鵝的交往，還能用愛情來解釋。如果和李芳混在一起，那除了金錢沒有任何理由。讓人包養和做男妓能有多大區別呢？說到底還是賣身！他已經墮落一回了，他不想再作踐自己。

    其實，湯浩然並不是天生下流，更不想當什麼浪子。如果生活能給他一丁點機會，或許真的能養成“浩然正氣”！而靈魂深處的醜與惡，也不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而現在，他卻像個小偷一樣，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藏著賊髒。他不但無法面對自己的過去，更怕打碎白天鵝的愛情理想。白天鵝太過單純了，也經不起這種打擊。

    湯浩然猶豫半天，最後還是妥協了：“那好吧，我可以離開小娜，等會兒我跟她解釋一下。”

    林伶不耐煩地說：“這個就不用你煩了。只要離小娜遠點就行了，而且永遠不准和小娜聯繫。這卡上有兩萬塊錢，算是給你的補償吧！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說著迅速把卡塞到他手裏，那架勢好像在向人行賄。

    湯浩然連忙推開：“你還是收起來吧，我不會要你的錢。”林伶冷冷說道：“你以為我想給啊？我得堵住你的嘴。這年頭賺錢也不容易！像你這種人應該很在乎的，不然也不會幹那個了。”

    林伶每句話都透著涼氣，直逼他的脊樑。湯浩然只好收起來：“既然你對我不放心，那我就收下吧。小娜那邊你去解釋，我現在就走。”

    林伶大聲命令：“你把手機卡留下，以後不准再用這個號！要是你膽敢耍滑頭，當心我要你的狗命。”此時他也無力抗爭了，只想著儘快離開。

    他剛抽出手機卡，白天鵝突然淚流滿面沖了出來：“你沒有權利干涉我的婚事。我和浩然是真心相愛的，除了他我誰也不嫁。”白天鵝並沒有聽到內容，還以為是門第觀念作怪。

    他一直以為白天鵝是頭腦發熱，沒想到愛得這麼執著。有人說，愛情就是一種病毒，沒有愛過就沒有免疫能力。這和種牛痘有點像了，只有被感染一次才能獲得免疫能力。

    年輕時他也狂熱過，老想著海枯石爛什麼的。自從和李芳分手之後，他便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了。所謂的婚姻也與愛情無關，說白了就是窮人組合而已。

    林伶惡冷冷一笑：“什麼狗屁愛情？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湯浩然尖聲叫道：“林伶！你到底要幹什麼？”也許是爭吵太激烈，有只蝙蝠一震翅膀飛了出去。

    看到蝙蝠，他不禁萬念俱灰。其實他就是一只醜陋的蝙蝠，飛得再高也見不得光亮！人啊，有時錯一步便會錯一生！現在他無論怎麼洗心革面，也洗刷不掉曾經的罪惡。

    白天鵝還想攆出去，被林伶死死拉住了：“你給我站住。從今以後，不准和他再來往，不然我打斷你的狗腿。”說著又對他吼道：“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滾。”

    白天鵝絕望地嚎叫：“媽，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就因為他是農民嗎？”林伶終於忍不住了：“你以為他愛你嗎？他愛的是錢！我告訴你吧，他是一個男妓！一個出賣rou體的妓男。”

    白天鵝一下子癱倒在地：“你不要侮辱浩然，他不會那樣的！”林伶長歎一口氣：“好女兒，我怎麼會騙你呢？”白天鵝立即追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伶牙一咬：“我曾經見過他，你懂我的意思嗎？”白天鵝尖聲笑道：“呵，難怪這麼清楚呢！原來你還會尋花問柳。你以為嫖客就有優勢嗎？在我眼裏，你和他一樣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