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牡丹
香料牡丹
内阁学士之女崔安歌穿的姹紫嫣红,就像那御花园里种植的牡丹花。 她一离近,慕霆就闻到了一股来自香料店里的香囊味。 他向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崔安歌对着慕霆和左相行了礼,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着急:“将军,你可安好?” 沈成言和蔼地点点头,双手朝前抱着笏板静静吃着瓜。 慕霆神情没什么变化,淡漠地回:“孤无碍。” 自从上次上元节一别,崔安歌只能从下人的嘴里听来慕霆的消息,她不想再这样了:“将军,你与小女有救命之恩,小女此次前来是想为自己说亲。小女背靠崔氏如若入得了王府崔家上下满门都会是将军强有力的后盾。” 慕霆诧异地侧过了头,瞧着崔安歌那双真诚而又天真的眼睛,扯出一个淡笑:“内阁学士可知你有如此想法?” 崔安歌的小女儿家心思哪里会跟阿耶讲起,但她所做的决定无人能阻拦:“此事将军不必担忧,小女从不信口雌黄。” 慕霆直言道:“今日孤在这宫墙之下什么也没有听到,崔姑娘且回吧。” 崔安歌遭拒绝,上手抓住了慕霆的披风边沿:“自武安县一别,将军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小女铭记于心,请将军全了小女的一片痴心吧。” 慕霆淡淡地扫了眼披风上的那只手,无动于衷:“孤救人,从不求回报。世上恩情恒河沙数,如若都以身相报,王府之内岂不花团锦簇。” 带兵打仗途径武安县,随手在土匪窝里救下的女子,慕霆也是回了京在上元节之夜偶遇到崔安歌,他才知是内阁大学士崔宸阳的嫡女。 内阁学士本就是三皇子那一派的人,这要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就皇帝那多疑的性子必会疑上崔家。 女子何辜,这般风花雪月的韵事扣在她的身上,非同小可。 慕霆从她手中抽回衣服,冷漠道:“崔姑娘请回吧。” 崔安歌急得眼睛都有些红了,很是不知所措:“将军……” 慕霆不再留在原地,抚上小厮的手,转身准备坐上马车—— 他最是警敏,余光扫到不远出的色彩,立刻转头望去。 不远出,沈瑾就站在那里,身旁跟着两名丫鬟。也不知道这是已经看了多久了。 沈成言跟随着慕霆的目光一并望去,见到是自家小女,脸上立刻挂上笑容,肃穆端庄也不顾了,挥舞起手臂。 沈瑾踩着他们的眼神往前走去,愈发离近之时,她瞪了一眼慕霆,看向了沈成言:“阿耶,我等不及……就过来了。” 沈成言笑了笑,亲自握住沈瑾的手,道:“好。既然来了就和霆儿同乘一辆马车先走,为父就坐你的那辆回。” 沈成言说完,将女儿的手交到慕霆的手上,喜滋滋地先走了一步。 沈瑾将手从慕霆手中撤回,一言不发地扶住丫鬟的手踩上马磴子,同时腰身挤了一下矗立着不动的慕霆。 慕霆没想到,稳住身形后,宠溺而又无奈地瞧着沈瑾的背影,笑了一下,跟在后面上了马车。 他掀起帘子,看到沈瑾坐在中央,随便落座到左侧,默不作声地盯看着她。 沈瑾迎上慕霆的目光,没赏一个好脸色,冲着他弩动起鼻子,眼神迸射出火气。 她这一面,看在慕霆的眼里只觉得她像个炸了毛的白色狐狸。他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扬起了笑容:“阿瑾。” 沈瑾瞧着他俊朗的五官变得柔和,依旧发着脾气:“meimei的手香吗?” 慕霆愣了一下,想起刚刚被崔安歌拉住了披风,这和手有何干系? “……这我怎知?” 沈瑾很醋,想也不想的说:“她离你那般近!你怎会不知?!” 慕霆因着她的话细想了一下,实话实说:“她应该用的是东市的那家香料,你要是喜欢,我差人去买来。” “……”沈瑾没有被哄好反而更气了:“你连是哪家的香料都知道?!” “总要洞察京中的一切,方便我办案。”慕霆掀开一侧的帘子打算叫人。 沈瑾见此,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阻止道:“不必差人,我没说喜欢。” 慕霆闻言放下帘子。 沈瑾看着他坐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马车里都仪容严肃,暗自叹下一口气,暂时压下醋意:“……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慕霆没有瞒着沈瑾的道理:“她想嫁进王府。” 沈瑾心中一窒,很想知道:“你怎么想?” “我一口回绝了。”慕霆始终凝视着她的眼睛,想从中得到些想看到的情绪,比如开心。 沈瑾并没有很开心,但也伤心不到哪里去。 自从慕霆班师回朝被封了王,京城中的名门闺秀就没有不想嫁给他的。 虽然慕霆还是那么的洁身自好,没有要成亲的打算,但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沈瑾紧紧皱着眉,脸色依旧很臭:“今儿你也不必与我一同回府了。圣上赐予你的府邸你一次都没有住过,总是待在相府算是个什么事——” 慕霆算是听出来了,这还气着呢:“表妹。” 他的声音沉了三分,沈瑾心咯噔跳了一下,矫装怒容地回视着:“你凶我!” 慕霆嘴巴无奈地绷成了一条直线,停顿了许久,方道:“不是说好了?再怎么生气都不要出口赶人……” 沈瑾见他语气中夹杂着温柔,收起了对他发怵的那一点害怕,佯嗔地扭过了头:“我今日就想当回汉高祖。” 慕霆突然局促地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默默理了一下衣衫,踮起茶杯喝了口茶。 左眼盯梢似得一直直视着沈瑾,她还气着没有发觉到他的扭捏。 慕霆耳热地开口道:“我……我还不想搬离相府,表妹,可不可以,不要赶为兄走?” 沈瑾突然一愣,转回头看他。直至眼神对视上他那双还在慌乱着的眼睛,心中徒然升起了喜悦之情。 真真是难得听到慕霆直言不讳,他以往总是将心思藏得很深,叫她看不透他。 此话就像是被沈瑾触及到他从不示人的一面:“啊!好!汉高祖做着也无甚好的!” 等她回过神时听到自己这样说,沈瑾又为自己找补:“相府那么大,不缺你一个!” 慕霆无声笑了下,亲自为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是。阿瑾说的是。” 沈瑾忍不住地抿起了嘴唇,接过了他手里的茶。就像是全然忘记了她还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