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通关指南】13.他沉眠了
【深渊通关指南】13.他沉眠了
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洞口上方。 气氛霎时凝固。 那对双胞胎姐妹对视了一眼，其中胆子稍大的那个悄悄凑了过去，试图从缝隙里往外窥探。 下一秒，她瞳孔骤缩，捂着嘴倒退回来，嗓音都在抖：“有、有东西……！” 另一人也忍不住探头，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失声尖叫：“那、那是什么啊……！” 云窈心头一颤，下意识也转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也僵住了。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生物。苍黑色的云压低至地表，那些东西在其间攀爬、俯冲、嘶鸣。 它们身形诡异，鳞甲遍布，角爪锋利，看似蛇，却长着翼，看似鹰，却布满鳞片，眼珠猩红如血，獠牙交错，几乎每一只都透出强烈的攻击性。 小型龙，异化蛇，变异鹰…… 像极了某种异界魔法世界的怪物，活生生地从书页里钻了出来。 而它们正在洞口上空盘旋、爬行，像察觉到了什么，又像在守株待兔。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程栖惊声。 “这情况……根本出不去了！”封徊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夜里还要做任务……” 云窈也被吓得不轻，这相当于原本才B级的副本莫名其妙晋级成了S级。 可迦却仿若未闻。 他垂着眼，指腹缓缓摩挲着云窈十指交扣的那只手，神色冷静得近乎漠然，仿佛外头那些怪物，与他毫无关系。 那双蓝眸里藏着淡薄的光影，低得几乎要贴上她手背的动作，带着某种隐约的占有欲。 片刻后。 “它们都是被吵醒的。”迦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像裹着永夜潮水，“你们动了不该动的地方，把岛上的梦，撕破了。” 他说得极慢，极轻，每一个字却都如落入死水的石子，溅起阴凉回响。 “它们出现，也意味着，这座岛，真正进入了永夜。” 他抬眼，看向洞外那一片扭曲的黑暗，蓝眸里掠过一丝讥诮。 “先前所谓的‘永夜’，不过是说说罢了。还有昼夜更替。可从今起，天，不会再亮。” 黑暗真正降临了。 其他人呼吸一滞，脸色难看至极，但谁也没有反驳，反而更笃定地猜测——他，不是玩家。 他或许是某种特殊npc，某种……这座岛诞生之初便存在的存在。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我们还要完成任务啊！”程栖声音发颤，眼里隐隐浮现崩溃。 迦却不理睬旁人，只低头看着云窈，手指更紧了几分，骨节泛白，像要把她的手扣进骨血里。 “从今晚起。” 他低声，声音轻得几乎只她能听见。 “我要沉眠了。” 云窈心头一颤，下意识抬眼，正撞进他深蓝的瞳里。那里面没了前几夜的荒唐情欲，只有冰冷、深渊般的宁静，像是在告别，又像在宣布归属。 “这次……不是假睡。” —— 浓雾翻涌，夜色如墨。 临近第八昼夜的黄昏，空气中开始有种令人焦躁的气压，整个岛屿像在隐隐颤抖。 好在系统似乎会随实际情况改变任务，最后几日的任务都极其轻松。 外面异兽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些想冲破石洞进来攻击。 铸剑台前火焰炽烈，六人轮替守着，打磨、嵌合、提纯、封印—— 剑胚已经铸成九成，仅差最后一块：龙鳞。 却偏偏，那块最关键的部件，所有人都拿不到。 “根本没有人接到相关任务。”封徊来回踱步，满脸疲惫与压抑，“我们谁都没见过那东西，更别说从它身上取下来。” “哪怕它出现一秒，我们也没本事从它身上‘拔’东西。”程栖抱着膝，声音发哑，“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形态，到现在我们都没搞清楚它到底是实体、是意识，还是整个岛屿本身。” “只能等了，”有个男玩家揉着太阳xue，语气烦躁又无奈，“或许最后一刻系统会给我们触发关键事件。” “不能赌。”封徊抿紧唇，“现在六个人，要是出岔子，连试错的机会都没了。” 岛屿的夜越来越冷。 风卷着火山灰，吹得骨头都疼。 在篝火旁，几个人沉默了许久。 然后有人低声笑了一下，像是终于放松了几分，说：“……我们已经在这个游戏里多久了？” “……三个月。”程栖顿了一下，“现实里可能才三天……也可能根本没时间流逝。” “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那男玩家苦笑，“我原本在复读……考研失败两年，家里天天让我转行。” “我是会计。”程栖小声，“还没结婚，男朋友也不知道我在哪。” 封徊的视线始终落在云窈身上。 火光舔舐着她的轮廓，将她的睫毛映成浅金色，垂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她捻着石屑的指尖很轻地动，像在数什么，又像只是无意识地消磨时间。 封徊知道她不是真的在走神。 他见过她真正放空的样子——在某个任务间隙，她靠在废墟边，仰头看天，目光穿过云层，仿佛那里有什么只有她能看见的东西。 那时候的她，安静得像一捧雪，稍纵即逝，碰一下就会化。 而现在，她只是不想参与。 他看着她微微抿起的唇，想起她之前递给他水时，手指短暂地擦过他的掌心。很凉，像她这个人一样，碰一下就缩回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奢侈。 封徊有时候会想，她到底在抗拒什么。是这个世界，还是她自己？ 但他从没问出口。 就像他从来没告诉她，他记得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皱眉时左边眉毛会先抬一下，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但从不达眼底。 他只是在每次任务开始前，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侧；在她低头系鞋带时，停下脚步等她；在她被风吹得瑟缩时，把外套扔给她，说“穿着，别感冒”。 理由都很拙劣。 但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再靠近，他怕自己会失控——像现在，他盯着她发梢上沾的一点灰，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想替她拂去。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只是移开视线，将那份躁动压回心底，任由它烧成一片荒原。 没人提起“谁可能活下来”。 也没人问“如果失败怎么办”。 因为他们都知道。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在这逐渐平静的火堆旁，唯有云窈——始终低着头，手指捻着石屑，假装在走神。 她感觉到了身上任务提示的那一点光亮。 那一点，别人没有。 只有她，面板上多出了一行系统提示： 【最终任务：进入洞xue，接触目标编号000，取得一枚‘龙鳞’。】 【限时：2:00:00。】 【提示：请亲自‘取下’，不可转交任务、不可使用工具、不可杀伤目标。】 她指尖发凉。 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难过。 “云窈，你没事吧？”程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抬头，强撑出一个笑。 “没事。” “只是累了。”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回去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那所谓的“回去”，她可能永远到不了。 因为她刚刚，接到了整个小队最关键的任务。 或许是决定生死的任务。 夜色越压越低，火堆边只剩下几声断断续续的交谈，众人吃了点果rou，准备各自去巡查任务残部。 云窈本想悄悄离开，趁他们不注意独自前往洞xue。 但封徊叫住了她。 “云窈。” 他声音低沉，和往常不太一样。 她顿了一下，回头：“嗯？” 封徊走得很近，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常年冷静沉稳的眼里，此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那边路滑，”他语气很淡，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别一个人走。” 云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夜色里，小路的轮廓模糊不清。 她轻轻“嗯”了一声。 封徊看着她的侧脸，灯火摇曳中，那张苍白柔软的面孔带着倦意，睫毛长而微颤，像蝴蝶落在雪地。 他喉结轻滚，试探着伸出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 “我们……如果能活着出去，”他顿了顿，声音哑哑的，压低了几分，“我想试着……靠近你，不只是现在这样。” 那手掌微凉、克制，却含着直白的渴望，像是用尽了全部勇气才贴近。 云窈却只是轻轻抽了下手。 没有太明显的抗拒，却也没有回应。 她抬起头，望向他，眸子清淡而疲惫，唇边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谢谢你，封徊。”她语气柔和，像在回应朋友的关心，“等我们出去……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礼貌、温柔，却是含着分寸的疏离。 封徊的指尖微微收紧，最终还是慢慢放开。 他垂眸苦笑：“我明白。” 云窈低声说了句“晚点见”，转身，悄然消失在夜色里。 她没有余力回应任何人的感情。 尤其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