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沈卿辰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周若涤,可她连眼神都是淡淡的,好像刚才那些亲密的触碰只是他高烧产生的幻觉。 就是这副样子,永远把他隔绝在外的冷漠样子。 他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目光有些失焦,扯扯嘴角,“明明是我先看到你的,在所有人都还没注意到你的时候。只有我知道你心里那些小心思,知道你其实没那么乖,没那么纯良。” 周若涤安静地听他说完,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用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沈卿辰,你们本来就不在我的选择范围里。”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和好?”他立刻追问,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让他更难堪。高烧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但这个问题却清晰地刻在脑子里。 周若涤沉默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垂下来。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吹动着没拉严的窗帘,发出轻微的扑打声。她感觉到一丝凉意顺着缝隙钻进来,吹过她裸露的手臂。 “你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这道题的答案,从来都不是由我来写的。不是一直……都是由你们来决定的么?” 由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由他们一时兴起的追逐,由他们不容拒绝的强势,来决定她周若涤应该和谁在一起,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是梁慕白强迫你?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他,对不对?”沈卿辰不死心的又把话题绕回去。 “我喜欢谁,不重要。沈卿辰,我想说的是,如果非要有一个人,不得不陪我度过这段时间。” 她停顿了一下,“那我宁愿那个人是梁慕白。” 顷刻间,如坠冰窟。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他竟然低笑出声。 “也是,你这样冷淡的人,确实要那种莽夫来捂热。” 周若涤打断他,“你不用嘲讽我,我话还没说完。我和他也只是暂时的,在我心里这也不是爱情。和你们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沈卿辰盯着她,喉咙发紧:“你的问题?你指什么?” “当一个人掉进粪坑里的时候,他眼前看到的,只有屎。”她笑了一下,没有看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和梁慕白,也许不是屎。你们可能是看着像屎的巧克力,但那又怎样呢?” 她的比喻粗俗而直白,让沈卿辰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那个精力,更没有那个兴趣,去分辨你们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身处的地方,让我觉得臭气熏天。” 她想起刚才在超市里听到的那些窃窃私语,想起论坛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揣测和攻击,想起每一次被他们这样的人靠近时,周围投来的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 “周若涤,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不要直接把我和那些人混为一谈。” 这个夜晚安静得可怕,沈卿辰几乎能听见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的声响,心脏紧张趋停。 他还在继续说着:“给我一次机会,给我点时间证明自己。我不在乎你现在还和梁慕白在一起,你大可以利用我。如果非要有人做你的垫脚石,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周若涤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她又一次摇了摇头。 “这话我跟梁慕白说过,现在也跟你说一次。”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吐出胸中的浊气,“沈卿辰,我只想想安稳度过这三年。我想好好读书,想考一个好的大学,想多赚一点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了。” 周若涤从不信什么神明。但她相信,也许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很难获得圆满的幸福。但总有一小部分的人,是被上天眷顾的巨婴,是穿过苦难缝隙的幸运儿。他们一辈子的使命,就是占尽红利,心想事成。 这样的人,或许是祖上在积了天大的功德,福泽深厚到即便他们自己做过混账事,也耗不尽与生俱来的好运,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当一辈子巨婴。 而沈卿辰,梁慕白,以及他们家族里的其他人,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的人生,容错率太高了。高到可以因为一时的心动就不管不顾,高到可以轻易地挥霍感情,而无需承担太过惨痛的后果。 可她周若涤呢? 她这样的穷人,是没有任何容错率的。一步走错,可能满盘皆输,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让她这样的人,去相信能从这些有钱少爷那里获得所谓的真心? 她在心里冷笑。 那就像是在两元店里,妄想着能淘出真金一样。 荒诞,可笑,而且绝无可能。 周若涤背对着沈卿辰,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外套。初秋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让她裸露的肩背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外套时,沈卿辰忽然从后面贴了上来。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像一团火包裹着她。他的手臂从她身侧绕过,这个姿势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你干什么?”周若涤下意识地想挣脱。 沈卿辰却没有回答。他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将手里的戒指,缓缓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既然你决定要和那坨屎在一起,”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低沉沙哑,“那我就把这个,物归原主。” 这个姿势像他从背后拥抱着她,用自己guntang的身体驱散她周身的寒意。明明是在归还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礼物,动作却像在为她戴上定情戒指。 周若涤看着手指上那枚戒指,一时忘了反应。 这两个月来,她和沈卿辰之间,除了唇枪舌剑,就是身体纠缠。他在她的世界里,一直扮演着一个讨人厌的,却无法摆脱的炮友角色。他们用最亲密的方式接触,灵魂却隔得比谁都远。 可此刻,在这个只有彼此呼吸声的昏暗环境里,被他以这样的姿势圈在怀中,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周若涤竟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推开他。 一种微妙的不耻感从心底升起。她应该推开他的,应该笑着讽刺他惺惺作态,可她竟然做不到。 两个高傲的人,在这一刻,像是两只在寒风中偶然相遇的刺猬,明明浑身是刺,却因为贪恋对方那一点稀薄的温暖,而暂时收起了锋芒。 沈卿辰微微退开,周若涤依旧背对着他,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的后颈,她的肩,她的背,微微凹陷的腰线,再到与臀部连接处的折线,每一处都踩在他的审美上。 他没有控制住,手指沿着勾住他视线的路径,缓慢地,从她的脊柱,一路蜿蜒向下。 就在他的指尖要触碰到那道腰臀之间的折线时,周若涤忽然开口:“沈卿辰,也许犯贱的不止是你们,我也是。” 沈卿辰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 周若涤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转过身,低垂着眼眸。 沈卿辰去拨开她脸颊边的碎发,她却在这个时候抬起眼帘,眸子里蒙着一层朦胧的水光。她抬起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牵引着他的手,缓缓贴上了她自己脸颊。 这个举动,像是一道无声的许可,瞬间击溃了沈卿辰的克制。 他不再犹豫,双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沈卿辰慢慢靠近,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那无声翕动着的唇瓣。 即使没有声音,但他能看到她唇形的变化。 她在喊一个名字。